也可以理解为有本事的能人。
“大好佬”就是特别牛的意思。
“师兄莫拿我开心,若非师兄引我拜师递帖,哪有我这个少君啊.”
赵安起身将孙瑞拉着坐下。
贩盐这事最重要的就是交通物流必须畅通,而青帮就是眼下最大的物流集团,放着现成的物流集团不用是傻子。
赵安又不想贩盐这事成为扬州分舵的营收项目,只想拉上孙瑞弄票人背着分舵干,这样利润就不用分给分舵。
不管什么买卖,它再暴利也架不住分的人多啊。
只这事需要一个好的切入点,不能一上来就跟孙老四挑明说,便与其聊起运漕粮的事。
没想一提到运漕粮的事,孙瑞就是一肚子口苦水,恨声道:“妈的,这趟漕粮运的亏大发了,弟兄们一个子不挣不说,还倒贴了不少,这次回来有的弟兄都得卖老婆孩子才能把亏空顶上!”
孙瑞说的情况让赵安有点纳闷,你们青帮是负责运输的,把货运到地方拿运费走人便是,怎么还有倒贴一说的。
当下来了兴致,细细询问关于漕运的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那漕运压根不是人干的事!
青帮压根不是替人运货的卡车司机,想拉就拉想不拉就不拉,而是清廷指定的漕运承办单位,也就是必须对漕粮运输负全责的事业单位。
出了事,清廷直接追责青帮,具体到哪帮船出的问题,那这帮船的运丁连同青帮的漕工重则杀头,轻则坐牢。
运输过程也跟唐僧取经似的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首先粮食装船这一块就得受地方官吏盘剥,每条船固定25两孝敬费。
不给这钱,你这漕船的任务就完不成,完不成,后果自己掂量。
给了孝敬,粮食装满北上先经淮安漕运衙门验粮这一关。
“验的根本不是粮,就是银子!”
孙瑞气乎乎道,“船往它漕运衙门码头一停,甭管有理没理就得先交落地钱,那帮验粮的还得给他们折帮钱才肯上船来验,验完还要给验米费”
按孙瑞说的,光是在淮安,漕船就要被漕运衙门以二十多种名义收费,折合到每条船最低都要四十两一艘。
且这笔钱还不是什么苛捐杂税,而是朝廷承认的正规收费,全名叫“兵胥对比费”。
“淮安这边还好,那通州才是鬼门关!你漕船到了地界就得等待验收入库,什么时候验收,什么时候入库,全他娘的钱说了算,你就是弄堆沙子入库,只要银子给到位那也是上等的白米!
甭管当官的还是跑腿的,全把咱们当猪看,妈的,弟兄们跑这漕船哪里是为了挣钱,是为了少赔钱!”
孙瑞是真气,这次之所以耽搁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就是卡在通州一个姓白的粮道经纪手中。
粮道经纪不是官,而是通州负责验粮的坐粮厅招募的书办,这帮书办却一个比一个厉害,因为全是仓场总督衙门官员的亲戚。
手底下管着的人比县太爷都多,少则七八百个,多则上千个。
这些人养着干什么的,就是刁难漕船的。
不给好处,弄个百多号人往你船头一站,不打也不闹,反正就是叫你验不了粮。
没办法,为了不误验期只能任由粮道经纪勒索。
孙瑞就被那个姓白的经纪勒索了2800两才得以将所带帮船成功入库交验。
也就是说从漕粮征收、交兑、行运、交仓,每一个环节都给官员提供了中饱私囊的肥沃土壤,围绕漕运的相关衙门,以及沿途地方无不从中分杯羹,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寄生于漕运的吸血官僚链条。
导致的后果就是往通州运一斤粮,实际百姓需要担负的是三斤粮。
多出来的两斤哪去了?
各级官员吃了呗。
明明漕运对漕工而言就是鬼门关,根本不挣钱的买卖,为何却有百万漕工以此为生呢。
赵安想到了这个问题,便问孙瑞:“师兄,咱们都是帮里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不信弟兄们跑船时不带点东西?”
“带,哪能不带?”
孙瑞如实说了,漕船是可以夹带南方土特产运到北方出售补贴费用的,朝廷也允许这样做,不过规定每船最多携带180石货物。
这个土特产显然也包括私盐。
只是运丁为了挣钱往往严重超载,如此一旦遇到急风船毁人亡不在少数。而且就算能偷偷夹带走私货物,到头来把账一算基本也是不挣钱的。
没办法,从扬州到通州这上千里运河两岸遍布“吸血鬼”。
就连那闸门过坝的都得狠狠收你一笔钱。
不挣钱却能维持,青帮是如何运转的。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清廷默认沿运河两岸的娱乐业归青帮经营。
如果不是这些娱乐项目能给青帮带来大量利润,青帮拿什么去填漕运的亏空窟窿。
说白了真正从漕运获利的除了官员小吏外,就是青帮的管理层。
底层的帮众就是帮免费苦力,饿不死的苦力。
大家都能挣钱的话,那这钱就不好挣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