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掌事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整个王庭能把太后气成这样,除了大王,不会有第二个人。
高太后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好似从来没认真看过他。
“你为了一个异族女子,连你表兄都下得去手,你的心让狗吃了?”
不知是不是祥云殿地势较高的原因,这里的阳光更加强烈,母子二人对坐于凉亭,只有隐隐风动。
呼延吉默然不语,高太后以为他在听,继续道:“逊儿的腿已是不能恢复,高公为此病倒,如今另外四上姓皆看高氏一族的笑话。”
“那母亲的意思是?”
高太后想了想,高氏大宗不需要官爵,金银器物更是不缺,这些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
“你下一份罪己诏,或是在邸报上承认自己的罪责和过失,向高氏一族赔罪,另再向逊儿认个错儿,这事我看能不能揭过。”
呼延吉复问道:“母亲让我给高氏赔罪?”
“你虽为夷越之主,可高公是你长辈,逊儿更是你的表兄,你赔个罪怎么了?只要我还是你母亲,你身上流的便有一半高家血,就算你当了天上的神仙,那也得认下高家这门亲!”高氏难得缓下声调,说道,“你给他们认个罪,不算丢脸。”
高氏说罢,半天不见对面回应,看了过去,就见小儿子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的话你可听到?”高氏有些不悦,从前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很快应下。
小儿子才从梁国回来那会儿,每日下朝都会到她这里坐一坐,哪怕她冷着他,他也安静地坐在那里陪她。
若她记起他来,敷衍着问他的起居日常,他便很高兴地回答,她随口问一句,他可以说很多话,直到见她不耐,才渐渐打住话头。
后来,她免了他的问安,先开始,他仍是来过几次,每每来时,她都避而不见,他再就不怎么来了。
单单为娶一个梁女,她不至于恼成这样,不过是气他为了一个梁女不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这让高氏不能忍。
呼延吉终于抬起眼,看向对面,说道:“母亲让我给你那侄儿赔罪,给你那兄长赔罪,莫不是在玩笑?”
高太后柳眉立起,整张脸都丧恨着:“什么叫我侄儿,我兄长,他们不是你的长辈和兄弟?!我看你就只认梁人作亲,把自己真正的血亲给抛在脑后。”高氏缓了缓,大发慈悲一般,“也不要明日了,就今日把罪认了,登于各地邸报,晓谕天下。”
高氏料想自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儿子不会再说什么,他一向还算听自己的话,且她也是为了他好。
呼延吉冷笑一声:“照母亲这种说法,高阿克为我长辈,高逊为我兄长,若他们进了朝堂,我是否该从王座趋阶下迎,当着众官之面,恭敬叫他二人一声舅父和阿兄?然后再请他二人上座,或是直接请上王位?毕竟他们是我血亲,血亲高于一切,甚至高于王权,我年纪轻,高氏一族随便拎个人出来都算我长辈,照此一论,岂不是高氏一族要压我呼延氏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