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一冷笑一声道:“你快起来吧,这等前朝留下来的君臣之礼用在我身上不更加坐实了我的复辟之心吗?”
白楸更是不知所措,满口称错不止,白崇一却一味不肯原谅,只是冷冷地说了句:“你回去吧!”白楸不敢,仍旧絮叨叨地认错,白崇一加重了语气,斥道:“怎么?还要逼宫不成?”
白楸立刻住了口,看了看沉默不言的雨浓,悻悻地退身出去。
待他走了,白崇一才转身看了看门外,叹息一声问雨浓道:“他还用得吗?”雨浓不答。白崇一又问:“用不得吗?”雨浓仍是不答。白崇一转身看着雨浓,问道:“是不是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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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浓才开口答道:“无毒不丈夫!家国大事岂容得下闲言碎语?”
白崇一点点头道:“那就将那九罪传下去,编成个谣儿教小儿吟唱,以助气势。大长老年事已高,大战当前,已不适合如此高强度的争斗,还是叫他退下来吧,换个德才兼备、精力旺盛的后辈。”雨浓闻言,心跳便加快了些,然而却不表现出来,领了命便向后退,直待出了殿,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来。
雨浓办事一向兵贵神速,只不过三日时间,整个南疆数州便掀起一阵反对新党的浪潮来,在这浪潮的推动之下,白崇一沉寂已久的自信力再度被推向高潮,当即召集起众长老、堂主来,准备发动对新党的“反击”。这一次不仅叫来了司徒,也将白魅、青术等一众老臣搬了出来,除了普一之外,几乎全部到齐。
白崇一面露喜色,似乎大业唾手即得。看了众人一番,道:“近日市井之间的呼声诸位都听见了吧?几十年来以石三、周毋庸、赤羽为首的新党贼匪祸国殃民,搅得举国上下鸡犬不宁、民不聊生,甚至险些忍受灭国之痛,我怀着救人度人之心,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将半个察燕都让他蚕食了,至此,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民间已有了感应,恨新、咒新之声此起彼伏,这便是民心所向,岂能辜负?经过三日来的盘算,我想向新党发起最猛烈的清剿,一举歼灭其有生力量。至于如何用兵,谁做先锋,还要听一听你们的看法。”见白楸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有意叫他,问道:“白楸,你有何看法?”
白楸已连续几日不眠不休,正恍惚间,忽听得白崇一提点,便知“死”期到了,慌忙起身道:“我年迈体衰、智力昏聩,屡屡犯错,已不适合再占着长老之位,还请宗主准辞。我归隐之后便只身前往极都,修身养性,聊度余生。”
白崇一心有所动,有些不忍,道:“你乃肱骨之臣,且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怎能急流勇退?”白楸抬头看了看白崇一的脸色,度他说的并非真心话,便又上前几步,行至殿中央,对着白崇一施礼道:“多谢宗主好意,然实在力不能支,若是倒在战场上,反倒要拖累许多弟子。”想了想又道:“请宗主看在昔日情分,赐我几个弟子,以做贴身侍用。”
白崇一正担心他转投了新党,没想到他并不糊涂,主动提了出来,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再说什么呢?便叹息道:“你啊你,辛劳了大半辈子,又何必如此清苦,即便留在宗门里也有你的修行之地。既然如此决绝,那便由着你吧!”又叫白无名:“从宗主殿里挑选几名得力弟子交给大长老,护送到极都后每年向我禀报状况,若有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白无名起身出去。白楸也看了看自己的交椅,施礼道:“今日商定的都是家国大事,退隐之人不便参与,请宗主准许我退出殿去。”
白崇一摆摆手道:“下去吧!”众人目送冲虚子出殿,其中有几个心潮暗暗翻涌起来。如今又空出个位子,自己有没有可能搏一搏坐上去呢?一个个望着空荡荡的交椅,心里禁不住浮想联翩,然而白崇一却较往常干脆了许多,对众人道:“大长老的位子非比寻常,缺人却不能缺职,如今战事在即,不能拔选,便由雨浓代理,待明日打了胜仗,腾出手来再另行确定。”听到这句话,那些活络的心神便又快速沉寂下去,跌得比往日更低。
在众人的注视下,雨浓落落大方地行至交椅前坐下,白无名赶回来见那里坐了雨浓,心里忽得颤了颤,像浇了一盆冷水,落汤鸡似地回到原位上。
白崇一位子坐的高,哪里看得清下面这些暗动,对自己使得手段自是十分满意,与同样心满意足的雨浓对视一眼,便继续说道:“雨浓,你新上任,不好多言,先听前辈们如何说吧。”众人心道:“好生用心!连这等事都关照的到。”
雨浓笑着点点头,看了看后面的白榆,白崇一便吩咐道:“二长老,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