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的秋风卷着鱼腥味掠过晒场,薛家老大正对着军帖发愁。他身后传来吸溜鼻涕的动静,扭头就见弟弟禄哥儿蹲在谷堆旁,手指头正抠着草鞋破洞里的脚趾。
"哥,你要媳妇不?"傻小子突然瓮声瓮气开口,惊得薛老大差点摔了黄历本。
"说啥浑话!没见为兄正愁戍边的..."
"把春丫给我当媳妇,我去辽阳。"禄哥儿挂着两管清鼻涕傻笑,突然被谷糠呛得直咳嗽。躲在磨盘后的丫鬟顿时红了脸,怀里抱的柴火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薛老大手抖得几乎捏不住军帖,突然抄起笤帚追着弟弟满院跑:"好你个装傻充愣的!早算计好了是不是?"惊得芦花母鸡扑棱着飞上墙头,羽毛混着谷糠在秋风里打着旋儿。
胶莱官道上尘土飞扬,薛禄背着青布包袱走在头里,春丫挎着竹篮紧赶慢赶。黑云压到榆树梢时,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春丫新梳的妇人髻上。
"当家的!"春丫扯着被风吹散的碎发,竹篮里的黍面饼早被雨水泡成了糊糊,"前头崖子底下能躲..."
话音未落,炸雷劈开乌云。薛禄拽着媳妇手腕蹿进山崖凹处,身后雨帘已密得瞧不见三步外的老槐树。春丫缩在丈夫咯吱窝底下打哆嗦,忽然嗅到股子腥臊味:"咋有野物味儿?"
"八成是..."薛禄话到半截,崖顶传来闷雷似的轰隆声。春丫抬眼就见斗大的石块混着泥浆往下滚,扯着男人腰带就往外冲。两人刚扑进泥洼子,身后山崖塌得活像被巨人踹了一脚。
烟尘里忽窜出两团金影,春丫定睛看去,竟是两头吊睛白额虎!那畜生绕着泥人似的夫妻转了三圈,惊得薛禄把春丫护在身后直念叨:"虎大仙要吃先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