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师

役使雷霆 不闻不见 1840 字 1个月前

"让他们回吧。"老人攥着徒弟的手,"陪我说说话。"

破三用艾草煮水给师父擦身,忽然摸到他肋下三寸的旧疤——那是二十年前为救被山匪砍伤的镖师留下的。陆掌柜浑浊的眼里泛起星光:"那孩子后来开了镖局…上月还送虎骨来……"

子时的梆子声穿过雨幕,老人忽然说想吃糖渍杏脯。破三翻遍药柜找出罐陈年蜜饯,喂到第三颗时,师父的手已凉得握不住瓷匙。

"三儿啊……"陆掌柜忽然睁大双眼,枯瘦的手迸发出惊人力度,"去开西柜第三格。"

紫檀药柜吱呀作响,破三捧出个蒙尘的桐木盒。盒里躺着支白玉参,参须盘成寿字纹——这是老人六十大寿时,百位病家凑钱打的贺礼。

"切三片入药,余下的…"老人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红梅,"留着救该救的人。"

破三的银针颤抖着刺向涌泉穴,却被师父按住:"莫费力气了…"老人望着梁上"妙手仁心"的匾额,"这些年看你…把悬壶二字…担得妥帖……"

更漏滴到寅时三刻,陆掌柜忽然轻笑:"这五年…快活啊……"尾音散在穿堂风里,握着破三的手倏然垂落。

悬壶居门前的杏树一夜落尽黄叶。破三给师父换上崭新的青布长衫,发髻间别着他最爱的湘妃竹簪。赵员外带着全城七十二医馆的匾额来祭,济世堂的老对手在灵前哭成泪人。

"陆老救过我家三代人。"卖炊饼的王婆颤巍巍捧出双千层底布鞋,"去年他说想要双软底鞋走路……"

曾被南疆蛊虫所害的孩童已长成少年,在棺前磕了九个头:"那日若不是陆爷爷看出蛊毒,我早被当成痘鬼烧了……"

破三跪在灵柩旁烧纸钱,火盆里突然爆起个火星——露出师父教他认药那日,老人用烟杆敲他手背留下的疤。

下葬那日,西京城飘起细雪。送葬队伍从悬壶居排到城外义庄,纸钱混着雪片遮天蔽日。破三抱着桐木药箱走在最前,箱里装着师父用了四十年的脉枕。

"陆掌柜走好!"沿途百姓跪倒一片。卖花女将白菊抛向棺木,卖炭翁把新制的艾绒撒满长街。曾被救活的疯乞丐突然清醒,对着灵柩唱起《药王赞》。

坟前立碑时,破三掏出师父临终前握着的白玉参。参须在雪地里舒展,竟长成株小参苗。少年将青囊针埋入坟土,忽见碑上凝结的霜花渐成"仁"字。

头七那夜,悬壶居阁楼亮起灯火。破三在师父常坐的藤椅旁摆上糖渍杏脯,药柜最上层供着那柄紫檀药秤。赵员外家的咳疾小儿来求诊,见少年施针手法与陆掌柜一般无二,恍惚以为老医师还在世。

五更天时飘来阵药香,破三循味推开后院门。晒药架上新采的当归沐着月光,分明摆成个"安"字。少年望着坟山方向轻笑:"师父,三儿记着呢。"

晨光中,"小陆神医"的匾额换上"悬壶居"老字号。药柜暗格里,《青囊遗录》静静躺着,书页间夹着朵风干的杏花。

破三贼继续留在“悬壶居”为街坊乡邻问诊断病。有了这五年在“悬壶居”学徒到医师的经历,他的身份已立,再去穆家商队当个医师,走南闯北,一边修行一边探访“又一村”故人已不成问题,但他短时间不想离开这里,他总觉得这“悬壶居”里,处处都有陆掌柜味道与温度,怕时间久了,这些温度与味道就散了。

“这为人啦,当得珍惜眼前人啊”,少年如耄耋老人的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