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营内,烛火如豆,在青砖墙上投下了一片片摇曳且模糊的影子,好似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在肆意舞动。顾昭坐在桌前,死死地捏着那只已然空了的茶盏,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了惨白之色,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茶盏生生捏碎。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悠悠传来,而后又缓缓停歇。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影十四早就该现身了。可今日,营内却没有他的一丝踪迹,这反常的情况,让顾昭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统领。” 暗卫乙撩开帘子,快步走进来。他腰间的佩刀不经意间碰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清脆却又突兀的轻响。“西市、城南破庙,还有慈恩庵后巷,兄弟们都仔仔细细地搜了个遍,可别说影十四本人了,就连半片衣角都没找着。” 暗卫乙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无奈,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发紧。
顾昭微微垂眸,目光紧锁在案上那尚未拆封的密报匣子上。这匣子是影十四昨日清晨出发前,亲手仔细封好的,据说里面装着能解开慈恩庵静尘师太被灭口案谜团的关键线索。
他缓缓屈起手指,轻轻地叩击着匣上的封泥。封蜡的边缘,那枚影十四惯用的梅花印依旧清晰可见,可印上的每一道纹路,此刻在顾昭眼中,都像是一把尖锐的钩子,狠狠地揪着他的心。“去给我彻查昨日宫城各门的出入记录,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都不许放过!” 顾昭的声音低沉而又严肃,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统领,影十四可是咱们暗卫里出了名的谨慎啊。” 暗卫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与难以置信。“上回他被刺客围在乱葬岗,三根肋骨都断了,还硬是咬着牙爬了十里路去送密报。就凭他那股子坚韧劲儿,怎么可能……”
“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顾昭猛地打断了暗卫乙的话,手中的茶盏承受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咔” 的一声,裂开了几道细纹,仿佛是顾昭此刻内心裂痕的写照。
他起身时,身上的玄甲不小心擦过案角,一下子带翻了砚台。“哗啦” 一声,墨汁如黑色的洪流般倾泻而出,迅速在影十四的行程图上晕染开来,恰好无情地盖住了太后寝宫的标记,就像是命运无情地掩盖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夜风,“呼” 的一声灌进屋内。烛火在风中剧烈摇曳了几下,最终 “噗” 的一声被吹灭,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顾昭静静地伫立在黑暗里,耳边只能听见自己那如同擂鼓般震得耳膜生疼的心跳声。
影十四最后传来的消息,说在太后寝宫附近察觉到了异常,还特别提到 “老夫人房里的檀香味道不对”。在暗卫们私下的暗语里,“老夫人” 指的正是太后。
他在黑暗中下意识地摸索着,紧紧地攥住案头的虎符。虎符上冰冷的金属纹路,深深地硌进他的掌心,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可这疼痛却远不及他内心的焦虑与担忧。
苏晚是被窗纸外传来的一阵沙沙声给猛地惊醒的。
她瞬间从睡梦中弹起,伸手迅速摸过枕边那把泛着寒光的柳叶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借着这微弱的月光,她瞧见窗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油纸包。
苏晚急忙打开油纸包,一方沾染了灰尘的暗卫令牌 “当啷” 一声,掉落在床沿上。令牌的背面,用刀歪歪扭扭地刻着 “西角门” 三个字。这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晚的心上。
“小川!” 她迅速推开里间的门,看到弟弟正紧紧地抱着铺盖卷,蜷缩在炕角,睡得正香。“去厨房烧壶热水,再把青竹的药罐仔仔细细地洗干净。” 苏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内心的焦急还是不经意间泄露了出来。
苏小川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姐姐已经神色凝重地将令牌悄悄地塞进了衣襟里。
西角门坐落在宫城最偏僻的角落,平日里鲜有人至。门枢早已锈迹斑斑,门缝里漏出的风带着一股刺鼻的霉味,让人闻之欲呕。
苏晚紧紧裹着身上的斗篷,小心翼翼地沿着墙根往回廊走去。她的靴底碾过地上的几片枯叶,“咔嚓” 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宫墙间格外响亮,每一声都像是在寂静夜里敲响的警钟,让她的神经愈发紧绷。
转过第三道月亮门时,她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只见青石板的缝隙里,凝着几星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被雨水冲淡的血点,在月光下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她缓缓蹲下身子,掏出银针,轻轻地挑开凝结的血痂。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心里一紧,这血是新鲜的,还残留着些许温热,难道……
“啪嗒。”
一个东西从廊顶掉落,正好砸在她脚边。
苏晚猛地抬头,只见房檐下的铜铃被风撞得左右摇晃,发出清脆却又扰人的声响。而脚边躺着半截青玉发簪,簪头雕着半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断口处还粘着几根浅褐色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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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发簪,影十四平日里总爱用它别住额前那缕俏皮翘起的碎发,还不止一次地说过,这是他娘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对他而言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