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一大块剪裁不当的黑色绸缎,随意地覆盖着整个村庄,万籁俱寂。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像利箭般划破夜空,非但没有打破这份静谧,反而让夜愈发深沉。然而,此刻我们的心,恰似被潘多拉打开的魔盒,炽热而狂躁,又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期许。星星在夜幕中肆意闪烁,宛如魔鬼的眼睛,窥视着这个即将被改变的村庄,见证它在时代浪潮下的挣扎与蜕变。
我们这些老少爷们儿,紧紧地围坐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这棵槐树,树皮皲裂,犹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见证了村子的兴衰荣辱。大家的身躯相互挤压,心却在这局促的空间里慢慢靠近。每个人的心中,都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现状的不甘,又有对未来的忐忑。
“乡亲们呐!” 我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位乡亲的面庞。我的眼神里,既有对这片土地深沉到近乎疯狂的热爱,又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绝,“咱这山,是咱祖祖辈辈的命根子!就像精卫填海,明知艰难,却从未放弃,我们绝不能让它在我们手里毁于一旦!我们得给它找条活路,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我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这满腔的热血,都注入到眼前这片沉默的大山之中。
话音刚落,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微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对我的话表示嘲讽。我的双眼,在夜色与星光的交织下,燃烧着炽热的光芒,那光芒中,有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眷恋,更有对未来绝不妥协的野心。
村民们姿态各异。有的低头沉思,手中的旱烟杆被攥得发白,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恰似他们内心深处的迷茫与挣扎;有的抬头望向那座沉默的大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毕竟这座山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与情感,但更多的,是被我话语中的激情所感染,目光里渐渐燃起希望的火苗。
“我觉着,这娃说的在理。” 李大伯率先打破沉默,缓缓站起身来。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破旧的旗帜。李大伯是村里的老猎户,对这山里的一草一木,比对自己的手掌纹路还要熟悉。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脸上的皱纹仿佛也在这一刻舒展开来,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后的豁达,“咱这山啊,这些年眼见着就没了生气,山上的野物越来越少,植被也大不如前,是时候给它找条新出路了。” 李大伯一边说着,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摩挲着下巴,眼神中满是感慨。
“是啊,咱信得过这娃。” 张婶子紧接着说道,她刚从地里忙活完回来,身上还带着泥土的气息,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可眼神里却透着满满的信任。她手里紧紧攥着刚从地里摘下的青菜,那青菜的叶子绿得发亮,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他打小就在这山里摸爬滚打,比谁都懂这片土地的脾性。小时候,我还见过他跟着他爹进山采药,摔得浑身是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可就是咬着牙不喊一声疼,骨子里就有股子倔强劲儿。” 张婶子的话,引得大伙一阵轻笑,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一些。
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如同春天里解冻的河流,开始缓缓流淌。“我听说现在山里搞生态旅游可火了,咱这山清水秀的,要不也试试?” 年轻的小虎子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提议道。“对,再种些果树,既能卖果子,又能让游客体验采摘的乐趣。” 村里的果树种植能手王大哥也连忙附和。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间满是泥土的芬芳和浓浓的乡情,仿佛整个村子都因为这番话,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孩子们在一旁嬉笑玩耍,偶尔也凑过来听一两句,虽然似懂非懂,但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所感染,跟着拍手欢笑。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禁想起了愚公移山的典故。愚公年且九十,面对太行、王屋两座大山,没有丝毫退缩,带领子孙日以继夜地挖山不止,最终感动天帝,派神背走了大山。我们如今面对这座大山,又何尝不能像愚公一样,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开辟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道路呢?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这个想法。村里的刘二爷一直靠贩卖山里的木材为生,听到要搞生态旅游,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搞什么生态旅游,那都是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哪有卖木材来得实在。” 刘二爷皱着眉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这山要是不让砍树了,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