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话断断续续,有很多劳拉不明白的词,但她大概拼凑出了昂泰拉的身世。原来昂泰拉是出自蛮荒大陆北岸阿兹狄人的阿伯斯部落。他是部落中的勇士,可部落在战争中失败,因此被迫向沙漠内陆迁徙。途中又遭到了‘红狼鬼’也就是血手兽人狼骑兵的袭击,因而跟家人走散。之后他因为战斗中受伤和大漠的炙烤而险些丧命,直到被奴隶贩子抓住卖到了矮人湾的划桨船上做苦力桨手。再后来桨船遭遇了海难,他被本.阿里大人救起,从此成了他的‘马穆鲁’奴隶保镖。最后又在陆桥之战后,又被本.阿里大人转送给了弗兰西直到现在。
劳拉大概明白了昂泰拉的意思,她知道撒拉逊富商们身边总有像昂泰拉这样的奴隶保镖,于是她好奇的问道昂泰拉的身份:“那么说,你是兰西少爷的奴隶保镖喽?”
昂泰拉立刻自豪的说道:“不,我是自由身!小主人…给了我…自由!我是自愿…跟随…主人的。主人…还给我…佣金和军装…刀剑和战马。我是主人的…私人侍卫,不是…马穆鲁奴隶。”
劳拉听明白了这些话,于是她又问道:“那你以后什么打算?你不想念你家乡的族人、妻子和孩子么?”
昂泰拉长出一口气说道:“想念,但我…要还债。我追随…本.阿里大人…五个雨季,追随小主人…一个雨季,再有六个雨季…我就可以…返回大漠…寻找我…的家人了。”
劳拉觉得好奇就又问道:“兰西少爷不是已经给你自由了么?为什么你还要再等六个雨季呢?六个雨季就是六年吧?在我们占西都是半年旱季半年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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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泰拉点点头,解释道:“我们的箴言里…说道:‘他若救了你…你必要…以等身的财物…偿他,若不能…就要服侍他…十二年…方可偿还’。本.阿里大人…救我,我就要服侍他…十二年,已经六个雨季了…还有六个。”
劳拉觉得可笑,于是问道:“那你那个原主人不是把你转给兰西少爷了么?兰西少爷不也给你自由了么?你为什么还要遵守十二年的教义呢?”
昂泰拉摇摇头说道:“我们的箴言里…还说:‘你与他人的…契约…不已死亡和转移…而消失,父亲死亡…就要与他的儿子…续约,丈夫死亡就…要与他的妻子续约,主人死亡…就要与他的…兄弟续约,财主死亡…就要与他的…债主续约。直到约定完成,或者无人再续’。小主人…给了我自由…我感激主人,但十二个雨季…还没有到。主人给我…酬劳…我的约…就还没有完。”
劳拉皱起眉头,她不太能理解关于阿兹狄信奉的这些箴言的意义,但她知道昂泰拉一定遭遇过比她还要痛苦过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做过苦力桨手最后当了奴隶保镖。可能是苦命人怜惜苦命人的关系,劳拉忍不住的靠近昂泰拉一下子跪倒在了他的身前伸手搂住了昂泰拉的后腰,投入了昂泰拉的怀抱。昂泰拉怀中散发出的浓重的气息可能一般人闻不惯,但在劳拉鼻子里那就是大漠骄阳与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这让劳拉愈发痴迷。那来自热带的黑色皮肤和雄壮体魄给了劳拉无尽的诱惑,劳拉忍不住那脸庞摩挲着对方的身体。
这次昂泰拉并没有那么抗拒了,昂泰拉渡过了起初的惊慌后,才慢慢把大手抚摸在了劳拉散开的秀发上。就这样车子又行驶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南郊劳拉家的别墅,这栋建筑说起来是栋别墅,可却可怜的像间农舍。一共只有三栋瓦房,左边一栋是一间看门人住的小屋,门口还拴着一条大狗。右边一栋是间连着马厩的小库房,马厩边上有一口带辘轳的水井。中间那栋大点的房子是一座连排的单层瓦房,这座瓦房的房间要稍大一点但也只有三间正房外搭一个厨房。三间正房中间是客厅兼餐厅,里面只有一个壁炉跟一套粗木桌椅;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客厅内开门的客房,都是没有卫生间的大炕房;三间正房边上外接着一间独立开门的厨房兼柴房。
三栋房子后面是一片小菜地,里面种了不少蔬菜瓜果。菜地尽头有间小茅房,为了晚上上茅房不至于看不见路,在看门人的小屋山墙上挂了一盏老旧的马灯。这三栋瓦房组成的‘别墅’并没有围墙,只有周围的荆棘丛和半圈破旧的篱笆勉强围成了一个院子。房前的空地上铺了碎石,房后都种了梧桐。总得来看这哪里是什么别墅,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农家小院罢了。
马车晃晃悠悠爬上山坡来到院子门口,车夫跳下车喊了半天,犬吠声才把看门的老头叫醒。等了半天看门老头才披着破外套,拎着一盏旧马灯出来把篱笆大门打开,车夫这才把马车驶进了小院里。车一停稳劳拉没等车夫拉门,就自己开门跳下了车,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等后面昂泰拉也艰难的挤下车来她才略带歉意的说道:“这就是我家的别院了!哈哈哈,其实就是我爹租的一个农家院,只是在外面声称是个别墅罢了。但是我和奶奶都很满意,这就是我们以前向往的农家生活。”
昂泰拉下车时还带了劳拉的纱巾,他怕山区晚上的凉风冻着劳拉于是就贴心的替她披在了身上。别院的看门老头正准备上前问候,可看到高大黝黑的昂泰拉吓了一跳。劳拉立刻吩咐道:“噢,老伯不要怕!这是我的外国朋友,今晚他就住在南边的客房里,您替他收拾一下。”
那老人没敢答话赶紧点点头去做事了。马夫下车后卸下马具,把马安置在了马厩,又打了水给马添置了草料。劳拉见仆人们都去忙了就领着昂泰拉进了主屋,这主屋的客厅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带着四把椅子的粗木桌子和一个没有生火的壁炉。屋内除了一个空空的旧酒柜和靠窗的旧纺纱机外乏善可陈。屋内两边各开了一扇门分别通往两侧的卧室。
劳拉请昂泰拉进屋在桌前坐下,自己进左边的房间换掉了那身浮夸的长裙,穿了件非常朴素的布裙出来。她的样子一下从浮夸的暴发户变成了村里邻家小妹的朴素模样,就连笑容也变得亲切可人起来。随后她系上围裙又跑去边上的厨房,不一会就端来了一些切好的黑面包和奶酪,顺便还带了一些盐和半罐腌黄瓜放在了昂泰拉面前。
然后劳拉又从酒柜下面的抽屉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酒柜,从上面拿了一瓶红酒和两只半旧的杯子在昂泰拉对面坐下说道:“饿了吧?我看大概都午夜了,我们吃点东西再睡。这里平时就是我奶奶住的,门口看门的老伯就是附近的本地村民。这两天奶奶被朱利奥的爷爷邀请,去他们家在南边托斯卡的葡萄园做客所以不在家。来尝尝这葡萄酒,虽然比不上你家少爷的法兰佳酿,但好歹也是朱利奥爷爷的自家葡萄园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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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为昂泰拉斟了满满一大杯红酒,又说道:“还是在家来得自在,我平时不在城里的时候就陪奶奶住在这儿。每天就是种种菜做做饭,陪奶奶纺纱织布好不痛快。偶尔还能去附近村子参加村里小教堂的弥撒,赶上有集市的时候,甚至我们还能拿自己纺的纱线和土布还有鸡蛋,去集上换点奶酪跟火腿呢!其实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我讨厌名利场上那些虚伪的舞会,讨厌看见其他小姐贵妇人的嘴脸,我也讨厌那些繁琐的宴会礼仪和根本吃不饱的高档菜肴。在这儿生活才能让我感到人们的善意和真诚。”
劳拉把那一大杯递给昂泰拉,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但她并没有急着塞上瓶塞,而是先自己痛饮了一口,又给自己添满后才盖上了瓶塞。她坐下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怅然若失的又独自说道:“我小时候跟着妈妈的时候,就每天在想。如果我长大了就嫁一个农夫,要那种黑壮如牛沉默寡言的那种男人。我们自己去山里开垦几亩薄田,然后自己种粮食自己吃。白天耕作晚上同房,生一堆黝黑结实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