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你的。”莫问瞥一眼车棚，一颗扎着羊角辫的脑袋俏生生的探出来，“给孩子买点吃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真是活佛转世啊，小的替我家娃娃给大人磕头了！”

瓜农激动地脸色涨红，说罢便要跪下，被莫问一把拉住，后者轻声道:“回去吧，早卖完早些带孩子回去。”

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瓜农才捏着满是汗水的碎银回了车旁，继续推着车叫卖去了。

天地犹如蒸笼，卧龙松下的池水却是凛冽刺骨。

莫问将瓜尽数抛入池中，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附近的香客皆望过来，看见这亵渎的行为，不乏笃诚的信徒低声念叨一句罪过。

一刻后捞起一个，毫无章法地破开，咬上一口，凉意沁透心脾，甜意在唇齿间流转，褪去些许燥热。

瓜实在是大，莫问吃了一半便腹中满满，也不知是否该夸奖那位瓜农过于实诚，只是实诚实在不适合做生意。

捧一抔池水浇在脸上，暑意瞬间退却。再睁开眼，莫问余光瞥见树后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偷偷地向池边打量着，眼神直直盯着池畔石板上的半边西瓜。

莫问轻笑着挥挥手，眼睛的主人一下子缩回树后，半晌后又慢慢露出一只眼睛来。见他仍是带着笑意，才踌躇着低头走了过来。

面前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头枯黄的头发不知几日未洗，乱糟糟地结成一团，脚上未穿鞋，沾满尘土的小脚被滚烫的地面烫得通红。两只小手不断揉捏着，显然很是局促。

莫问一阵恍惚，好像最初与丫头相遇时也是这般模样，怯生生的样子如出一辙。声音不由软下来:“想吃瓜？”

女孩仍是不敢抬头，鼻间轻轻嗯了一声。

“请你吃。”莫问拿起半边未动过的西瓜，递到女孩面前。

女孩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带着温柔笑意的莫问，犹豫着接过西瓜，轻轻说道:“谢谢大哥哥。”

“坐下吃，这里凉快。”莫问拍拍自己身旁空位。

女孩眼眶瞬间红了，这些年除了爷爷第一次有人不嫌弃她脏。拘谨地走到莫问身旁坐下，却是将半边西瓜轻轻掰下一小块，剩下的小心地在石板上放好，才小口吃起来。她吃得很仔细，一点瓜肉都不忍心浪费，大眼睛眯成一弧圆月。

莫问看着女孩的模样，心里忽冒出一个词，虔诚。

小小的一块西瓜女孩吃了很久，吃完后不忘掏出一张破旧的布片将瓜皮收起，从她的表情来看显然是意犹未尽，可没再动剩下的大半。

“怎么不吃了？”莫问注视着女孩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开口问道。

女孩对莫问不像先前那般害怕，脆生生答道:“留给爷爷吃。”

“那你爷爷呢？”

“爷爷腿生病了，动不了。”

莫问未再说什么，只是又从池里捞出最后一个瓜放到女孩身旁，“吃吧，这个带回去给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