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谷后山,乱石叠嶂,幽谷深处传来情花落瓣的低吟,像是谁在风中低低哭泣。
裘千尺手中提着柔儿,一掌拍开院门,将那早已惊慌失措的少女直接抛入情花深丛。
“你不是说他爱你吗?”
“你不是以为自己特殊吗?”
“那你就在情花丛中好好爱他吧——哈哈哈哈!”
裘千尺放声大笑,笑声凄厉癫狂,带着从骨子里翻出的委屈与恨意。
公孙止却撇下裘千尺和柔儿,一路疾行,衣袍如风。他甚至未回头看一眼。她们争吵、她们撕裂、她们的情绪崩塌——此刻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
他心中唯一牵动的,是那口水晶棺。
那封存了五百年执念的所在。
而此刻的裘千尺,笑着,哭着,跪坐在情花旁,看着情花丛中的柔儿挣扎,脸颊被风割得生疼,指甲嵌入掌心,仍死死咬着牙——
她以为公孙止害怕了,所以才逃避。
却不知,此刻的公孙止,并非在逃。
公孙止一路冲入密室,推开沉重的石门,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令人心胆俱裂。
水晶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依旧摆放在那一汪银色的灵泉之上。殿中无声,只有四周幽蓝的魂火微微跳动,照亮棺身晶莹剔透的轮廓。
他脚步一滞。
——棺面上,赫然一道斜斜的裂痕,从角落延展至正中,像是一道岁月用刻刀划出的伤口。
他浑身一震,踉跄扑至棺前,膝盖跪地发出沉闷一声,手掌哆嗦着覆上那道裂缝。
“……不。”
公孙止的唇在颤,牙关紧咬,呼吸失控般地紊乱。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低吟。
他缓缓抬眼,望向棺中女子。
她依旧安详地躺着,面容未曾改变,眉如远山,鼻若悬胆,唇角似笑非笑,一如他记忆中那一夜的模样。
可——
那一头原本漆黑如墨的长发,此刻却化作了满头霜雪。
白得刺眼。
白得像他心中那场彻骨的悔。
“丽质……”
公孙止用额头轻轻抵在棺盖之上,指节死死抓着晶体边缘,发出咯咯的声响。
“对不起……是我……我没保护好你……”
“我本该等到时机万全再动手,我本该更谨慎、更果断……可我偏偏贪图一瞬之便,妄想速成……,我偏偏心软,给了那个女人机会,若是我心能狠一些,你也不会受如此痛苦。。”
他喃喃自语,仿佛一个坠入执念深渊的疯子。
“你不是说过……你怕痛,怕冷,怕没人记得你……”
“可现在……你睡在这世上最冷的地方,忍受最痛的等待,而我………差点亲手毁了你……”
公孙止的声音低哑至极,连回音都听不清。
那裂开的棺盖仿佛一道界碑,将他与她隔成了两个世界。他能看见她,却再也无法靠近。
他就那样跪着,伏在棺前,像一个向神明忏悔的罪人。
水晶棺里,李丽质静静地沉睡,白发如丝水般垂落,掩着眼角微翘的睫羽。她的眉心,似有一点微弱的金芒闪烁,又极快地隐入眉骨之下,仿佛她——在梦中听见了他的话。
可她没有动。
依旧沉睡。
清晨的雾气尚未褪尽,情花谷被湿润的晨风包裹,花瓣沾着露水,如血般静静地落了一地。
裘千尺披着一身墨衣,斜倚在木椅上,指尖轻晃着茶盏,盏中已无茶,只有冷掉的余温在雾气中微微升腾。她没说话,只是望着眼前那个跪了一夜的少女。
柔儿满身是伤,双膝早已血肉模糊,却仍不发一声,静静跪在情花丛旁。她脸色苍白,唇角发紫,一夜未合眼,整个人仿佛快要在风里晃倒,却咬牙硬撑着。
“你在等他?”裘千尺低声一笑,像是喃喃,又像是嘲讽。
果然,远处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踏。
裘千尺缓缓直起身,茶盏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一响。
雾气中,公孙止的身影如一道幽影缓缓现身。
他一身灰衣,衣袍沾着些许露水,脚步沉重如铅,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像从尸堆中爬回来的鬼。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裘千尺笑了,走下台阶,双手抱胸,站定在他面前,“怎么?你的小情人被我扔进情花丛,你不放心?回来救她了?”
裘千尺声音柔媚,语气却比清晨寒风还冷,字字带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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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止未答,只是抬头看她,目光死寂,眉心却压着深深的怒与恨。他没说话,却让人感到一种冰冷彻骨的压迫感。
裘千尺不知道——昨夜她那一掌打断的不只是换命阵,更是李丽质最后的魂线。
公孙止的执念断了,他的心也死了。
他原本来,是要杀她的。
可当他看到裘千尺隆起的腹部时,脚步一顿,杀意生生被拦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