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远即将抵京的消息如同在黑暗中投入一丝微光。

皇帝眼中骤然爆出一团精芒,他深吸一口气,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对着太医院众人,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和一丝疯狂的决绝:

“都听见了?顾洲远今晚就到,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用人参吊着,用针灸锁着,用你们的命给朕顶着!”

“必须让太后撑到顾洲远进宫!若是太后在此之前……”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御医,“你们太医院上下,就全体去给太后守陵吧!”

“守陵”二字,轻飘飘落下,却重如千钧。

虽说比之前皇帝暴怒时所说,要砍掉一众太医的脑袋相比,结果要好上很多。

但守陵便跟坐牢流放也没太大差别,这意味着他们及其家族将永世不得超生。

所有御医,包括那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太医院院正,全都浑身一颤,脸色由白转灰。

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叩首不止:“臣等遵旨!臣等必竭尽全力,维系太后凤体!”

院正颤巍巍地爬起来,嘶声指挥:“快!取那支三百年的老参王来,切片含服!”

“再用艾灸灼烧气海、关元,固本培元!以金针轻刺人中、内关,强刺激醒神!快——!”

长春宫内瞬间如同战场,御医和药童们跑动起来,各种珍藏的保命药材、罕见的偏方还有吊命用的针灸技法全都被拿出来探讨完善。

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在治病,而是在与阎王抢时间,是用最霸道的手段,强行吊住太后那一口即将断绝的生机。

在一片忙乱中,院正趁着无人注意,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微地、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以为然。

顾洲远……

一个骤然而起的勋贵,听闻是有些奇技淫巧,改良农具、酿造烈酒或许在行,但这岐黄之术,关乎人体阴阳五行,精微深奥,岂是儿戏?

那是需要数十年寒窗苦读,遍览医书,积累无数脉案经验方能窥得门径的大学问。

他一个年轻人,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医,又能有多少斤两?’

在他看来,陛下这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他们这些浸淫医道一生的老家伙都已束手无策,一个外行人,又能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