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烬海潮声

"原来你饮的酒..."沈墨的指腹擦过玉簪裂痕,簪身突然渗出淡红液体——是陆昭用本命鳞泡了百年的血酒,"从来不是为了醉。"

小主,

惊雷劈落时,九具冰棺轰然开启。棺中涌出的不是寒气,是九百道裹着星砂的剑气。姜红绡的青鸾火翼刚触及剑网,翎羽便燃起与地宫灯焰同源的幽火。燕云烈挥动虎符召出的玄龟虚影,在触及中央玉棺时突然石化,龟甲纹路爬满细小的"悔"字。

"沈墨,看棺底!"楚星河嘶吼着掷出天机盘残片。八卦纹路映出玉棺底部刻痕——密密麻麻的正字计数旁,留着水渍写就的簪花小楷:"第一千三百次潮涨,傻子还没来。"

沈墨的剑骨突然剧痛。太初剑气不受控地扫过海面,斩断的锁链竟化作星砂回流,在他掌心凝成陆昭的虚影。十七岁的少女赤足踏浪,腕间银铃缺了一角:"你总嫌潮声扰人,却不知这是鲛人泣血的安魂谣。"

海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青铜锁链突然收束,玉棺中陆昭的石像开始龟裂。

玉棺裂痕中渗出的鲛人髓突然逆流升空,在暴雨中凝成九百盏青铜灯虚影。沈墨的太初剑脱手飞旋,剑柄鲛绡缠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向沸腾的海眼。楚星河的天机盘碎片突然聚成星图,映出骇人真相——每盏青铜灯芯都蜷缩着少女陆昭的魂魄碎片,此刻正被玄武岩柱抽取着本命灵光。

"阿昭...在替我们承劫..."姜红绡的青鸾伞面突然浮现血色纹路,那是陆昭用涅盘火在伞骨内侧刻下的护心阵,"这些年的潮汐异常...原是她在用魂魄修补因果链!"

沈墨的剑骨寸寸碎裂。太初剑气裹着星砂灌入海眼,在深渊处映出往昔幻境:药王谷禁地密室,青年沈墨颤抖着将玄武钥匙刺入冰棺。棺中陆昭的鲛尾突然缠住他手腕,将本命鳞烙进他剑骨:"要记住...潮涨潮落都是我在唤你..."

惊雷劈裂夜幕,玉棺中的石像完全碎裂。漫天星砂突然倒卷,在沈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鲛绡。他认出这是陆昭及笄那年,他冒死从蛟龙窟取来的月光纱——却不知她在纱上绣了九百朵莲,每朵莲心都嵌着粒星砂。

"原来你早就..."沈墨的喉间涌上腥甜。鲛绡突然绷直如刃,割开他心口皮肤。心头血坠入海眼的刹那,整片海域的时间突然凝滞——他看到九百世轮回的自己跪在海岸,将染血的护心鳞投入归墟,而每个鳞片下沉时,海底便多出一道青铜锁链。

药王谷主的狞笑自深渊传来。青铜灯焰暴涨,映出他森白的指骨——那骨节分明是太初剑的碎片熔铸而成。"好徒儿,你终于悟了..."谷主的声音裹着星砂灌入耳膜,"这些锁链,本就是你的悔恨所化啊!"

沈墨的瞳孔突然泛起幽蓝。护心鳞自他心口剥离,在空中拼成《太虚剑典》终章的阵图。阵眼处浮现的却不是文字,是陆昭跃入归墟前的最后一瞥——少女将发间玉簪掷向海面,簪尾在浪花中刻下微不可见的"待归"。

"这次...换我守潮声..."沈墨突然折断了太初剑。剑身迸发的星芒穿透九重海幕,照亮深渊最底层的青铜祭坛——坛上冰棺晶莹如新,棺中陆昭的指尖微微蜷曲,保持着握簪的姿势。

海底锁链应声崩断。九百盏青铜灯同时熄灭,药王谷主的惨叫中,那些困住陆昭魂魄的灯芯突然化作流萤。星砂裹着流萤汇聚成河,在沈墨足下铺就通往祭坛的光路。他每走一步,记忆便苏醒一分——第一世他将陆昭的鲛尾钉入祭坛时,她眼中映着的不是恨,是释然的笑意。

玉棺开启时,咸涩的海风突然染上桃香。陆昭的魂魄碎片自四面八方聚来,在她心口凝成半枚护心鳞。沈墨的断剑刺入自己丹田,剑气裹着本命精血浇灌那片残鳞:"你说潮声尽头是归途...我听到了..."

黎明撕开海雾时,青铜祭坛绽开千重莲纹。陆昭的睫毛颤动如蝶,指尖触到沈墨龟裂的剑骨:"傻子...鲛人的歌...本就是唱给归人听的..."

海面浮冰突然炸裂,初代药王谷主的白骨自深渊浮起。那具骸骨掌心攥着半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痕竟与沈墨剑骨的裂痕完全契合。楚星河的天机盘突然自动修复,卦象显示"坎位生门开",而姜红绡的青鸾伞面,不知何时多了行鲛血写的小楷:

"劫灰烬处,潮生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