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阁的使者立在珊瑚城断壁间,暗红袍角浸着咸腥海水。他腕间银链系着的铃铛正在渗血,血色渗进珊瑚礁的孔隙,将整片海域染成淡红。沈墨按住腰间剑柄——那铃舌分明是片逆鳞,纹路与陆昭当年嵌在剑穗上的护心鳞如出一辙。
"沈先生来得正好。"使者抬袖震碎珊瑚礁,露出下方冰裂纹瓷瓶。瓶身缠着褪色鲛绡,正是药王谷地宫冰棺所用的材质,"玄霄阁三日前捕到的鲛奴,倒有些趣处。"
瓷瓶碎裂的刹那,沈墨腕间勒痕突然灼痛。鲛人少女蜷在星砂堆里,心口插着冰锥,锥面刻满《太虚剑典》的残纹。最刺目的是她尾鳍——九百片鳞被生生剜去,伤口凝着冰霜,与当年陆昭在地宫承受的剑伤分毫不差。
"北海鲛人髓可养剑魄,想必沈先生最清楚。"使者指尖勾起少女发间银铃,铃舌竟又落下一片带血的鳞,"就像您每年在青铜匣上刻剑痕..."
剑光劈开雨幕时,沈墨嗅到了熟悉的沉水香。冰锥突然腾空,裹着星砂刺向他丹田——正是太虚剑典第九重的起手式。少女的瞳孔在雨中化作竖瞳,獠牙咬碎银铃,铃铛碎片里飘出的竟是陆昭的声音:"别碰星纹!"
沈墨的剑锋堪堪停在少女眉心。珊瑚城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九盏青铜灯自海底升起,灯油泛着诡异的蓝——与药王谷地宫那九百盏鲛人髓灯一模一样。最中央的灯盏嵌着冰裂纹瓷片,瓷片上映出陆昭的残影:十七岁的少女跪在星砂阵中,九百根银针正从她指尖刺入。
"当年药王谷主说你在闭关..."沈墨的剑开始颤抖,剑气震碎周遭珊瑚。瓷片中的陆昭忽然抬头,唇间溢出的血在星砂上写就"快走",而现实中的鲛人少女正将冰锥刺入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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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雾腾起的瞬间,青铜灯盏全部炸裂。使者大笑声中,沈墨看见每个灯芯都裹着一枚星砂——那些星砂拼出的,正是九嶷山巅太初剑魄祭坛的星图。陆昭的残影在血雾中凝实,指尖触到他腕间鲛绡时,暴雨突然倒卷向天际。
混沌裂隙在云层中显现,裂缝深处传来锁链声响。沈墨的佩剑突然脱手飞向裂隙,剑穗上的鳞片与血玉铃铛同时发光,照出裂隙中无数个陆昭——有的在紫藤下酿酒,有的在地宫刻剑,有的正被九百根银针刺穿魂魄。
"现在明白为何你的剑伤不了我?"使者撕开衣襟,心口赫然是太初剑的伤痕,"十年前你那一剑,可是连着她的魂魄一起斩的啊。"
鲛人少女突然化作星砂旋涡。沈墨伸手去抓,却只捞到半片冰裂纹瓷瓶——瓶底粘着风干的紫藤花,与陆昭当年埋在地宫的酒坛封泥别无二致。
海天交界处亮起血色晨曦时,海面浮起九百具鲛人尸骸。每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冰锥,锥尖挑着一枚星砂,砂粒中隐约可见陆昭在不同时空的微笑。
沈墨的剑坠入深海前,最后一道剑光劈开了使者的面具。青铜面具下的脸,竟与药王谷主房中的檀香木雕像完全重合。
暮雨中的药王谷浸在黛青色雾霭里,檐角铜铃被风绞碎成残音。沈墨立在听雨轩废墟前,掌心攥着半枚冰裂纹瓷片——昨日枯井打捞出的碎瓷上,依稀能辨出陆昭用鲛血勾勒的"莫归"二字。
地宫入口的青砖缝渗出暗红水渍,蜿蜒如血蛇。沈墨的鲛绡剑穗突然无风自动,缠在穗心的鳞片泛起幽蓝荧光。十年前陆昭咽气时,这片护心鳞便是这般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化作流萤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