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昆仑派的白玉阶上凝结成霜。

龙傲天将喉头的腥甜咽回去，指腹擦过青石廊柱上的剑痕。

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门槛，带起三日前被重剑劈碎的木屑——那些碎渣还保持着锐利的棱角，像极了殿内某些弟子斜睨的眼神。

晓芙将药箱搁在朱漆方桌上，铜锁扣弹开的脆响引得众人侧目。

她取出绘着昆仑山势的羊皮卷，指尖点在寒潭标注处："；昨日验过叛徒靴底青苔，确属后山冰洞独有。"；话音未落，角落传来茶盏重重磕碰的声响。

"；龙大侠若真有能耐，何不去查查上个月藏经阁失窃的《两仪剑谱》？"；灰袍弟子捏着茶盖冷笑，腕间铁护腕撞得案几砰砰作响。

他身后五六个年轻弟子跟着哄笑，有人故意踩碎地上未扫净的蜡丸碎片。

龙傲天从袖中抖出半截烧焦的布条，暗红纹路在晨光中泛着磷光："；这是三日前从药庐灰烬里刨出来的。"；他迎着灰袍弟子骤变的脸色步步逼近，"；五毒教的赤焰蚕丝，遇水不沉遇火不燃——敢问张师弟那夜当值时，可曾闻到焦糊味？"；

班淑娴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

她抬手摄来布条细看，剑鞘重重砸在灰袍弟子膝弯："；看守药庐的是你？"；

满堂抽气声里，晓芙已翻开当值簿册。

她葱白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伪造笔迹，突然从夹页拈出片染毒的柳叶："；昨夜暴雨，这墨迹边缘却晕着霜花。"；青瓷笔洗应声而碎，浮起的墨渣里果然裹着冰晶。

龙傲天按住丹田翻涌的寒气，靴尖踢开西窗棂格。

晨光漏进藏经阁梁柱的阴影，照出三重檐角下几不可见的泥印。

他并指如刀削落半片青瓦，裂纹里嵌着的玄铁碎屑与叛徒发冠中的令牌质地如出一辙。

"；追魂钉的淬毒工序需要地火熔炼。"；何太冲突然开口，玉箫点在羊皮卷某处，"；寒潭往西三里，确有处废弃的铸剑窟。"；

众人赶至熔岩洞时，石壁上还挂着凝结的毒烟。

晓芙用银针挑起鼎炉残渣，针尖霎时漫上妖异的靛蓝。

龙傲天正要俯身细看，丹田突然窜起刺骨寒意，他借拂袖之势将涌到唇边的毒血抹在玄铁炉沿。

"；龙大哥！"；沐妃雪突然扯住他袖口，掌心白玉瓶透着温热，"；你袖口沾了冰魄草汁液。"；

龙傲天怔忡间，瞥见她云鬓间别着的金步摇正在微微颤动——那是他们初见时他送的暗器。

此刻第三枚铃铛朝着东南方向轻晃，细若蚊呐的机括声里藏着示警的韵律。

暮色爬上铸剑窟时，龙傲天独坐在演武场东侧古松下。

他摩挲着从熔岩洞暗格里找到的半枚青铜虎符，符身上五毒教的蝎尾纹与少室山送来的密信火漆渐渐重叠成阴云。

松针落在他铺开的地形图上，恰好盖住寒潭与铸剑窟之间的某处洼地。

夜枭掠过钟楼飞檐的刹那，他耳尖微动，袖中石子破空击碎三丈外的石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