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飘着陈年木梁的霉味,陈长老拎起茶盏中浸透的枫叶时,指尖被墨迹染得乌黑。";说新帮主用漕运线给契丹人运粮?";他冷笑一声,褶皱堆叠的眼皮下闪过精光,";这字迹倒像全舵主上个月誊抄的帮规。";
龙傲天斜倚在褪色的盘龙柱旁,折扇骨节叩在石柱凹陷处发出清响。
他瞥见新帮主攥着打狗棒的手指节发白,突然想起昨夜铜盆里疯长的菌丝——那朵并蒂莲爆开的孢子粉此刻正沾在他袖口内侧,随着脉搏跳动泛起微不可察的蓝光。
";诸位请看!";沐妃雪突然托着铜盆从侧门转出,裙裾扫过青砖时带起细碎冰晶。
盆中药汤随着她内力激荡翻涌,靛蓝色菌丝竟在众人注视下重新凝结成密室画面。
全冠清焚香的侧影在雾气中愈发清晰,香炉里飘出的青烟赫然组成了";漕运";二字。
全冠清山羊须剧烈颤抖:";妖术!这是南疆摄魂......";
";不如解释下你密室第三格暗柜里的海砂?";龙傲天甩开折扇截断话头,扇面泼墨山水间隐约透出星宿派纹样,";昨夜涨潮时分,十二艘空粮船在钱塘江口吃水三尺——全舵主可知海砂比河沙重多少?";
人群突然炸开锅。
曾给马厩送草料的鲁长老猛地拍案:";难怪最近漕船经过时马蹄印深了半分!";他腰间九个麻袋随着动作哗啦作响,当年追查西夏细作的狠劲又漫上浑浊眼珠。
全冠清突然暴起,三节棍扫向铜盆却被沐妃雪的流云袖缠住。
菌丝受到内力震荡,竟在盆中凝出新的画面——戴着星宿派面具的黑衣人正往箭杆涂抹毒药,箭尾赫然刻着全冠清私印的莲花纹。
";污蔑!
这是......";全冠清额角青筋突突跳动,袖中暗镖刚要滑出,打狗棒突然横在他喉间三寸。
新帮主不知何时已挡在龙傲天身前,年轻人特有的清朗声线带着沙哑:";三个月前选拔分舵主,全叔您说我爹若在世......";
龙傲天指尖轻弹,沾着孢子的枫叶精准落在证人席。
当年被全冠清排挤的奚长老突然醒悟般喊道:";上次杏子林大会,你借着酒劲说要让丐帮换个聪明主子!";
议事厅梁柱上的积灰簌簌而落,七十多个麻袋拍打声渐渐汇成浪潮。
全冠清在声讨中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历代帮主灵位时,香炉里突然腾起紫烟——他竟早在此处藏了毒粉。
";小心!";沐妃雪旋身将龙傲天护在身后,却见他漫不经心转动折扇。
机关卡扣轻响,扇骨里迸出七根银针钉住全冠清周身大穴,针尾缀着的铃铛在死寂中叮咚作响,竟与铜盆菌丝的闪烁频率完全一致。
新帮主突然按住躁动的人群。
年轻人摩挲着打狗棒上的新旧刻痕,目光扫过灵位上某个名字时顿了顿,在满地狼藉中弯腰拾起全冠清掉落的三节棍。
龙傲天注意到他特意用衣袖擦净了棍身沾染的香灰,这个动作让本想说话的陈长老突然闭紧了嘴。
";全叔。";新帮主的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入睡,却让咒骂不休的全冠清瞬间僵住,";您教我认的第一种毒草,是七步断肠散吧?";议事厅的青砖地面落满香灰,新帮主握紧三节棍的手指突然松开。
在全冠清错愕的目光中,年轻人将武器倒转递出:";全叔当年教我辨识毒草时说过,迷途知返胜过玉石俱焚。";
铜盆里的菌丝突然剧烈抽搐,沐妃雪指尖轻点水面,靛蓝色光芒映得她眉间朱砂痣艳如泣血。
龙傲天嗅到空气中浮动的苦杏仁味,折扇悄无声息地展开半寸——这分明是星宿派化功散的余味。
";帮主三思!";鲁长老的九袋拍在供案上震翻香炉,";三个月前老钱怎么死的您忘了吗?";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向瘫软在地的全冠清,";就是这厮在蛇酒里掺了断肠草!";
新帮主忽然抬脚勾起倾倒的香炉,青铜器皿在空中划出弧线,不偏不倚落在历代帮主灵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