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积雪映着篝火金红，烤鹿腿的油脂滴在松枝上噼啪作响。

龙傲天屈指弹开酒葫芦塞子，琥珀色的酒液在半空划出弧线，正巧落入晓芙捧着的青瓷盏。

"西域的葡萄酒，总归不如大理的梅子酿。"沐妃雪拢着狐裘凑近火堆，腰间银铃却往龙傲天方向偏了半寸。

她发间那支并蒂莲银针映着火光，恰好照亮晓芙袖口若隐若现的银蝶暗纹。

龙傲天笑着用匕首削下一片鹿肉，刀尖在两人碗沿各轻点三下："若非晓芙姑娘的银蝶簪破开寒毒阵眼，此刻我们怕是要在冰窟里啃雪团子。"他突然翻转手腕，露出腕间被解毒丝绦勒出的红痕——那正是三日前沐妃雪情急之下系的死结。

晓芙耳尖泛红地去抢酒盏，鹅黄衣袖带翻了盛着雪莲羹的玉碗。

龙傲天顺势用袖袍一卷，泼洒的汤汁竟在半空凝成朵莲花模样，稳稳落回沐妃雪膝头的陶罐里。

罐身裂纹中渗出的药香，与何太冲等人押解玄冥二老经过时洒落的犀角粉混在一处，竟催开了石缝里几簇冰晶兰。

"龙少侠当真早知那犀角香囊有诈？"沐妃雪忽然用银勺轻敲陶罐，叮咚声惊起三丈外松枝上的雪雀。

她指尖沾着雪莲子粉末，状似无意地抹在龙傲天袖口染血的孔雀翎纹路上。

龙傲天仰头饮尽残酒，忽然将酒葫芦抛向东南方暗林。

葫芦撞在青石上碎裂的瞬间，惊起个正在偷听的昆仑小弟子——那人怀里的机关图谱哗啦啦散开，露出晓芙半月前谎称丢失的银蝶簪拓印。

"沐姑娘试药时故意打翻的九花玉露..."他说话间突然揽过沐妃雪的腰肢，带着她旋身避开崩落的雪块，"和晓芙姑娘'失手'掉进温泉的冷梅香囊..."另只手却精准接住晓芙"不慎"滑落的鹅黄帕子，帕角银蝶正衔着片带金粉的孔雀翎。

二十步外的庆功宴忽然静了静。

无忌举着烤羊腿呆立当场，油汁顺着下巴滴在刚得来的星宿派毒经上——那书页间夹着的密宗符咒，此刻正与龙傲天脚下冰葡萄核摆出的卦象相呼应。

"龙大哥！"清脆童声破开夜色，梳着双丫髻的药童捧着鎏金信筒跌跌撞撞跑来。

小主，

信筒封口的火漆印着沐妃雪最熟悉的雪莲纹，内层桑皮纸却残留着晓芙特制的冷梅香。

龙傲天笑着要去揉药童发顶，指尖却在触及信笺时骤然绷紧。

山风突然卷着冰碴掠过篝火，将他垂落的发丝吹散在沐妃雪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银针上——十二根针尾颤动的轨迹，竟与信笺折痕分毫不差。

"可是大理驿馆..."沐妃雪话音未落，西北天际突然炸开朵孔雀蓝烟花。

爆鸣声惊得晓芙袖中银蝶簪应声出鞘，簪尖指着的方向，正是三日前玄冥二老逃跑时撞碎的冰窟方位。

龙傲天不动声色地将信笺塞进怀中，顺手摘走沐妃雪发间银针挑灭火堆："这般好月色，当浮三大白！"他突然纵身跃上龟裂的冰河，足尖点过处浮起三十六盏河灯——每盏灯芯都裹着晓芙调配的解毒药粉。

众人欢呼声里，无忌突然撞了下沐妃雪手肘。

她低头看见少年用油乎乎的手指，在覆霜的青石板上画出半个带牙印的冰葡萄图案——那牙痕深浅，竟与三日前某人咬过的西域贡品一模一样。

子夜钟声撞碎冰河时，龙傲天正倚着半截昆仑界碑假寐。

沐妃雪的狐裘盖在他膝头，晓芙的银蝶簪却插在界碑裂缝里，簪尾指着西南方某颗忽明忽暗的星辰。

他摩挲着怀中皱起的信笺边缘，那里用密宗梵文烙着的雪蟾印记，正与他靴底残留的金粉曼荼罗图腾缓缓重合。

山风卷起庆功宴的残灰掠过眉梢，龙傲天突然轻笑出声。

笑声惊醒了蜷在他影子里打盹的雪貂，那小东西窜上界碑时，爪钩带落了半块带血的孔雀翎——翎管中空的部位，隐约可见吐蕃国师印鉴的朱砂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