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阵亡四百七十人。"厉九幽的骨笛正在吸食血雾,"比昨日少两成。"他说这话时,天上掉下半截龙尾,砸塌了东南角的医疗营帐。没人惊呼,早在半年前他们就学会用化神修士的残躯当炼器材料。
方东璧终于咽下最后一口炊饼。他掏出穆家特制的记账玉简,往"留影石损耗"栏注入灵力:今日报废十二枚,其中八枚是被剑无尘的剑气误伤。西北方突然亮起传送阵的蓝光,轮休的修士们踏出法阵时,脸上带着他们两年前特有的、令人厌恶的亢奋。
"第十三次涨潮要来了。"罗刹擦拭着机关隼的焦羽,突然扔给阴九娘一枚留影石,"已经录好的忌日影像。"画面里青衣剑修正在大笑,背景是相柳城完好的城墙——这是三年前红莲商铺接的私活,录制修士们战前最后的笑容。
阴九娘把留影石按进胸口,这个位置两年前被海族长矛贯穿。现在那里嵌着穆清歌送的护心镜,内侧刻着红莲商铺的账目代码。她突然很想问问那个总在算账的丫头,人死后的思念能不能折算成灵石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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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时,剑无尘终于擦完第一百零八遍剑。这个仪式能让他暂时忘记,剑身上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腥味来自多少海族。城墙下飘来烤鱼的焦香,是后勤队在料理被余震震死的海兽——上个月他们发现深海电鳗的骨髓能暂时麻痹痛觉。
破三贼的传讯符突然自燃,空中浮现穆清歌冷清的字迹:"最新战报可换三车固灵胶。"他望着西天最后一道化神修士的剑痕,突然很想把这道横贯天际的伤口寄给她看。这比任何留影石都真实,就像他再也不会因斩杀敌首而有一丝犹豫的手,真实得让自己麻木。
白玉京城的清晨总是从街角的豆腐脑摊子开始的。方七杀蹲在青石板上,看着热气腾腾的铜锅前挤满的凡人,他们为了一文钱的差价争得面红耳赤,却不知十里外的联盟指挥部楼上,化神修士们正在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先生,测个字。"一个裹着粗布衣裳的农妇怯生生递来铜板,掌心还沾着麦麸。方七杀接过铜板时,指尖触到她皲裂的皮肤,这让他想起战场上那些握着断剑死去的修士——他们的掌心也是这样粗糙。
"写吧。"他在青石板上洒了把细沙。农妇用树枝歪歪扭扭画了个"安"字,第三笔拖得太长,像极了昨日战场上那道贯穿海族大军的雷霆。
方七杀盯着那个字,神识却扫过农妇的命格。她丈夫死在去年的春汛,儿子去另一个城邦修城墙,女儿在绣坊做工,眼疾快瞎了。这些信息在他识海中化作细密的丝线,交织成凡人的悲欢。
"家中西南角有棵老槐树,"他掐指做算,"树下埋着个陶罐,取出来,够治你女儿的眼疾。"农妇千恩万谢地走了,方七杀却望着她的背影出神。那个陶罐是她丈夫生前埋的私房钱,本打算给女儿置办嫁妆。现在,它成了救命的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