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方七杀正在凡人观后院焚毁染血的蓑衣。昨夜事办的晚,一回来睡了个懒觉,方才刚起,阿茫蹲在药炉旁打盹,爪子上还沾着魔修的血迹。道士将最后一片符纸投入炉火,忽然听见山门传来嘈杂人声。
"道长!道长快开门!"周大川的破锣嗓子震得门环乱颤,"城门口出了神仙!大伙儿都去城隍庙上香,您也..."
方七杀收拾一番后推开山门时,正撞见十几个乡邻抬着供品往观里挤。最前头的王嬷嬷捧着碗还冒热气的红鸡蛋,后头跟着扛米担面的猎户、提着活鱼的渔夫,连那个苍头乞儿都攥着把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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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这是?"方七杀故作惊讶。
"神仙显灵除了祸害,咱们自然要拜谢天地!"周大川把三牲供品摆上香案,转身却见阿茫正用爪子扒拉装供果的竹篮——黄狗显然对突然热闹起来的道观颇为受用。
七日后,当最后一拨来还愿的香客离去,方七杀终于能坐在银杏树下烹茶。阿茫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膝头,任道士摘去毛发间沾着的香灰。
"你倒是会享福。"方七杀戳了戳黄狗鼓胀的肚皮。这几日乡民送来的吃食,倒有八成进了这馋狗的肚子。
暮色渐浓时,山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方七杀以为是晚归的香客,开门却见青石板上放着个崭新的狗窝,窝里整整齐齐码着熏鱼腊肉,最上面压着张歪扭字迹的纸条:
"谢神仙老爷救命之恩。——南街货郎赵四叩首"
阿茫兴奋地蹿出门,围着狗窝转了三圈,突然冲着镇子方向"汪汪"叫了两声。方七杀望着山下渐次亮起的灯火,忽然想起以前父亲的教诲:"大隐于市者,见众生苦厄如观掌纹。"
晚风拂过药圃,惊起几只流萤。道士弯腰抱起试图偷吃腊肉的黄狗,指尖弹出一缕土灵真气。观门匾额上"凡人观"三个大字泛起微光,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丝黑暗彻底净化…
白露那日,阿茫正趴在药碾旁打盹,山门外忽然传来铜环叩击声。两个身着靛青长衫的中年男子立在阶前,药箱上"仁心堂"的金漆在秋阳下泛着刺目光泽。
"道长可曾见过两位西域行商?"圆脸男子掏出卷轴展开,画上赫然是方七杀半月前诛杀的魔修,"他们说是来收药材的。"
方七杀捻着晒干的半边莲,土灵根催动的地脉之气已缠上来客脚踝。灰袍下,道士瞳孔泛起金芒——这是混沌五行土诀勘破虚妄的征兆。两人腰间悬着的驱疫香囊里,分明裹着半片噬心蛊的残壳。
"贫道久居深山..."话音未落,阿茫突然暴起狂吠,利齿撕开圆脸男子的袖口。半块玉牌当啷落地,正面刻着"悬壶济世",背面却用朱砂绘满婴孩蜷缩的诡异图腾。
高个男子慌忙去捡,指尖触到玉牌的刹那,方七杀袖中飞出三枚铜钱。钱币落地成阵,凡人观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满山寒鸦。
"看着我的眼睛。"方七杀并指划过虚空,秋蝉嘶鸣戛然而止。两个医者瞳孔逐渐涣散,药箱里滚出的瓷瓶在青砖上摔得粉碎——瓶中泡着的竟是七对孩童肾脏。
圆脸男子机械开口:"城南王员外出价三千两...要三对九月九日出生的童男心尖血..."他袖中滑落本泛黄账簿,墨迹未干的页面上记满生辰八字,最小的才五岁。
阿茫喉咙里滚出骇人低吼,犬齿刺入高个男子脚踝。方七杀掌心腾起土黄色灵焰,烧穿账簿时瞥见某页记载——曾报官失踪的货郎之子,竟被标注"已取双肾,余料喂犬"。
"那些富商..."高个男子在迷魂术中痴笑,"张知府要在七十大寿前换血...李盐商说要腌够九九八十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