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虽是如此，但纠其性质和影响，却是天壤之别。其一，风暴之主的陨落恰合新神心意，那些新生代神只普遍视那些老牌强大神力为其上升通道之阻碍，对于牠们的仇视程度甚至丝毫不亚于对于异族的仇视；其二，若陛下将此次前来之十二位人类神只尽皆屠戮，反会激起那些原本对陛下或龙族漠不关心的新神们的戒备心理，甚至是敌意，后果不堪设想啊！”

“均衡...”雷纳克闻言恍然大悟。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初见德伦斯帝国的那位凯文皇子时的情景，以及对方那独特的言辞和行事风格。那时，他还曾嘲讽对方看不清形势，根本不理解何为均衡。现在看来，自己显然也并不比对方高明多少。而那位神王方才的举动，更是完美地诠释了均衡之理念——即便祂从未开口阐明均衡之真谛，但祂所做的一切却皆在均衡之中。

“确实如此，想必那位神王鉨下方才对陛下亦有提出这般建议吧？”提亚马特稍加修饰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神王之名，震古烁今，即便其是人族守护神、人族之主，那些与人族有着深刻仇怨的，诸如血族、龙族等种族，对其亦是敬畏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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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对方乃是真正迈入那一境界的无上禁忌强者，仅凭实力也足以令万灵俯首；二来则是与其有着深厚渊源的德伦斯帝自建国以来便始终贯彻均衡之理念，不遗余力地维持着整个主大陆，甚至是整个主位面的均衡，再未有过因人族或其他强大种族的过度杀戮而导致的种族灭绝的惨案出现。故而，即便是无比仇恨人类以及人类诸神的提亚马特，对于这位神王亦是推崇备至。毕竟，若无对方，龙族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哎！那位确有提及，只不过当时的本皇未能理解其言之真意啊！”雷纳克自嘲一叹，先是肯定了提亚马特的猜测，继而不禁忆起那位神王临别之时抛下的那番耐人寻味的话语，“这对于你以及你想要守护的龙族而言，也并非坏事。何况，他们亦有誓约未履行，不该殒命于此。”

那句“这对于你以及你想要守护的龙族而言，也并非坏事”已然透露出微妙的弦外之音。甚至不客气地说，这位神王此行，更像是为了替他收拾烂摊子而来。毕竟，若是当真放任他将十二尊人类神只全数歼灭的话，虽不至于让人族伤筋动骨，却也足以令当下本就暗流涌动的局势走向失控的边缘。

人族虽贵为现世之霸主种族，但论及对全局的掌控程度，却远不及太古时期全盛时的龙族。彼时的龙族，于同期诸族群中，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仿若天堑，不可跨越。而现世，能够撼动人族霸主地位的存在，却不在少数。诸如排名紧随其后的兽人族、精灵族、血族，甚至是其他位面的强大族群，其整体实力虽不及人族，但却并未形成如太古龙族那般断崖式的压倒性差距。

故而，十二尊人类神只生死，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可能成为动荡与失控的导火索。毕竟，无论是人族内部新神与旧神的矛盾，还是族群之间的仇怨，都已积压多时。任何一个不能及时妥善处理的细微变化，都有可能成为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后半句“他们亦有誓约未履，不该殒命于此”显然另有深意。“履约”一词，他并非首次听闻，那位风暴之主在临终之际，也曾流露出未能履约的遗憾。

“未能履约...誓约...难道与我看到幻像有关？亦或者是防备那诡异低语者？”雷纳克暗自思忖，眼前恍然划过在他决定彻底激发血龙老祖宗那一缕执念全部力量时，于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一幅如真似幻的朦胧景象。

似是这股力量真正的主人——血龙濒死之际的记忆残片，又仿若预言所揭示的未来一角。而在那转瞬即逝的幻象中——他看到了无尽的黑暗，确切地说，是一种凌驾于规则和概念之上且难以言喻的“无”之存在。他听到了诡异低语的余音，不断呢喃着“龙族……龙帝……”二词，有仇恨、有嫉妒、有忌惮、有恐惧……恰似这世间对龙族最为仇视者的恶毒诅咒。

“难道...方才我之所以陷入那般仇恨的状态，是因为那低语所致？！”经过一番短暂的回忆和分析，雷纳克终是彻底醒悟了过来，内心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所笼罩，冷汗在悄无声息间爬满了额头。他能于百年间完成诸多布局，自是深谙均衡之理，深知杀戮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一种手段。即便是因为仇恨，也断不可能让他失去对大局的判断。

毕竟，真正的复仇从不急于一时，需要的是长远的谋划以及耐心地等。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刽子手们为他们所做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更何况，身为上位者，任何一个决策都会影响到整个族群的兴衰，若是连最基本的忍辱负重都做不到的话，也没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然而，彼时的他，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本能地遵循那诡异低语的指引，将面前的十一尊人类神只视为了仇恨和诛杀的对象。只因，那低语所揭示的，正是血一般的事实——当世最为仇恨忌惮龙族者，莫过于人族。而他，又被视为古老预言中所描述的龙族历史上的第二位龙帝。

“陛下！您这是...”一旁的提亚马特察觉到雷纳克状态骤然间变得有些诡异，不禁有些疑惑地询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和关心。在她看来，这位龙皇陛下之前的状态明显已有好转，似已完全走出了阴霾，怎会突然间就额冒冷汗了呢？

“难道是那后遗症又复发了吗？又或者是其它因素所致？”提亚马特心中不禁泛起疑虑。

“无碍！”被提亚马特的话语猛然惊醒的雷纳克，迅速回神，不动声色地将额头那细微的冷汗抹去，随后沉稳地回应道。他简直不敢想象，仅仅是回忆，那诡异的低语仿佛再次在他耳畔缭绕，如同梦魇一般。若非提亚马特在旁及时出声提醒，他恐怕仍会受那诡异低语所蛊惑，甚至是被其侵蚀腐化。

“陛下当真无恙？”提亚马特仍旧不太放心，继续追问道。方才雷纳克的状态属实是有些古怪，甚至称得上是有些诡异，让她都感到了些许不安。要知道，她可是货真价实的神级强者，而失去了血龙老祖宗力量加持的雷纳克不区区圣级巅峰之境，区区圣级巅峰的存在，是绝对不可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