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陆审

仙业 鹓扶君 3542 字 1个月前

他将头一低,思量了下敌我双方之势,最后牙关一咬,拍胸道:

“既如此,稍后我便在陈崖书信上加上师兄大印,将符讯向外送去,师兄只管放心,杜某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与那些地陆门派守死住北屏山,直至师兄功成出关!”

崔钜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什么。

而过得半盏茶功夫,当杜瞻不好过多打搅,正要告辞离去之时,崔钜忽又出声,将杜瞻给唤住。

“不知师兄还有何吩咐?”

杜瞻拱手问道。

“韩印觉先前擅自出手,的确做得差了,他虽是在借此逼我,叫我明他心意……”崔钜看向杜瞻,一字一句道:

“不过韩氏终究对我有大恩,师弟不可出手杀他。”

杜瞻闻言沉默片刻,开口:“师兄真要应下与韩氏的婚事?”

崔钜不答。

“这等挟恩自重的蠢物,若非师兄开了尊口,我着实不欲放过他,君子怎可欺之以方!”

杜瞻先是愤然长叹,不过想到崔钜已是入了尊者门下。

常言师徒如父子,韩印觉的谋算是否能成,届时恐怕还要过尊者那一关。

“莫要种种辛苦,到时候都成了无用功。”杜瞻唇角露出一抹冷嘲。

在垂首向崔钜请辞过后,他便忙向陈崖居所行去,将陈崖喊上后,两人便一并去见长老,商议如何行事。

数日过后,就在北屏山中不断有符书发出,送往天外之际。

另一处。

在铜驮江对面的戚方国中,同样也是颇为热闹。

大殿之内,蔡庆昂首而立,不时起身举杯回敬众修,红光满面,酒意融融。

而他那头彩蜥也似已喝得半醉,正四仰八叉趴在蔡庆肩头,尾巴一晃一晃。

“看来崔钜等人已是技穷了,竟欲从附近地陆调兵过来,不过纵是叫那些地陆宗派进了羲平地,协助他们将北屏山守上个半年,却也无用。”

近前案台,杨克贞起身,对蔡庆对遥敬道:

“在此事上,着实是要多亏蔡真人出手相助!”

蔡庆大笑摆手:“客气客气,那陈崖、金宗纯等人已是无计可施了,便无老朽出手,他们那筹划也是桩笑话!诸位,就算慈悲给上他们半年功夫,这短短时日,崔钜能养好什么伤势?又能修成什么妙法?

再与真人斗上一场,也不过是重蹈覆辙罢,如杨长老所言,终究无用!”

殿中此时欢声响起,一时觥筹交错,宾主喧哗。

而在这一片热闹当中,薛敬却是微微捋须,眼中闪过一丝沉吟之色。

他知晓此宴是陈珩专为蔡庆所设,以谢蔡庆测知敌情之功。

不过蔡庆仅一个地陆真人,他是在天外游历时得了怎般机遇,才会有罗黎凶烟和彩蜥这等厉害手段?

而后者也不知是何时附在了金宗纯之躯,金宗纯堂堂一个大天出身的长老竟也茫然未觉,叫蔡庆将他们的筹划窃了个一干二净。

“古怪,古怪,这位倒真是个异人……”

薛敬暗道。

而此时殿中忽静了片刻,薛敬抬头看去,见主座处的陈珩忽轻一拍掌,屏风后便转出一个手捧玉匣的童子。

迎着众修视线,陈珩接了那玉匣,起身下阶,笑道:

“自来葛陆起,蔡真人先为我等平定西方诸宗、力挫金宗纯,如今又以妙法探得敌方虚实,居功至伟,此番能得蔡真人援手,实为贫道之幸。

而所谓刑以惩恶,赏以酬功,些许微薄心意,还请蔡真人笑纳。”

蔡庆被这一番话说得神采焕发,他刚要摆手推辞,却见匣盖忽而揭起。

在瞥清了里内那封礼单后,饶是蔡庆城府颇深,也还是不由一怔,面上险些失态。

“两条庚级灵脉,千斛大造元珠,还有伽辰山以东的国土都是我的了?这可是戚方国中极富庶的地界,娘老子嘞!老爷我果真法眼无差,有功真人他是真赏呵!”

眼下的蔡庆只觉有一股热气从脚心直是窜到了头顶,叫他头晕目眩。

强忍住伸手的冲动,蔡庆喉头滚了几滚,可话还没说出,便被陈珩含笑打断:

“蔡真人收下便是,此事不必再议了,而关于崔钜之事,我倒有些浅见。”

这话一出,殿中众修纷纷肃容,凝神看来。

连蔡庆亦只得将卡在喉头的恭维话重新放回肚里,神色一正。

“短短光景,崔钜便能回复伤势、脱胎换骨,这听来虽似是个无稽之说,可我并不愿轻视这位。”

陈珩眸光沉静,语声平稳:

“放任敌手施为,留与他们喘息之机,这倒不是我一向行事,蔡真人,你说陈崖等人欲将哪些势力召来羲平地?”

“大镰教、水华观、还相山、还有析山山神麾下的鬼众,老朽听说那山神本是个幽冥鬼道的兆修,后来被崔钜率人收服,这才转修了香火神道……崔钜虽还有些臣属,但剩下那些要么体量差了,要么便距此颇远。”

蔡庆沉吟片刻后,拱手答道:

“陈崖那些武修已发了符书去,老朽确信会前来葛陆的,便是这四家了!”

“地陆内大小势力因灵机等故,少有修行玄劫正传,多是在走旁门路数……我等虽不知那四家实力如何,可若仅四个等同于旁门元神的敌手来了北屏山,联手金宗纯等维系法阵旗门,那也是桩麻烦事。”

薛敬听完眼神一闪,沉声道:

“阵道一途素是博大精深,更号称以一阵涵盖万有,布阵麻烦,破阵亦麻烦。

也不知崔钜怎如此舍得,竟早命班肃做出这等布置,若无此阵在,葛陆乱局早便被平定了。”

陈珩听完将袖一拂,冷声道:

“既如此,便不可使那四家势力轻易进得羲平地,此辈虽非强敌,但容他们进入,却也是徒增变数!”

“真人意思是?”

薛敬心念一转,似想到了什么,不禁轻轻点首。

陈珩与他相视一笑,起指一点。

一色蓝光突现殿顶,好似烟霞坠地,极尽迷离。

倏尔之间光虹一收,所有异象不见,唯是陈珩肩头多出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儿,正双手叉腰,趾高气昂。

“常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话无差吧?有老夫来挪移虚空,你足可把他们打一个措手不及了!”遁界梭得意看向陈珩。

“万无差错。”

陈珩一笑,而后目视殿中众修:

“既已掌握先机,便不可浪掷,稍后我将与薛真人并行,将那四家地陆势力拦在羲平地外。若能够悉数歼除固然最好,便是不能,也要叫那四家大损元气,难轻易进入北屏山!

我与薛真人离去时,还望诸位放开攻势,加紧破阵,将北屏山中的那些武修困死山中,好叫他们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