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带着点恍惚,又问他一遍:“你真的会回来吗?”伊万很认真地点头,说:“当然,一定会的。”王耀被伊万的执拗说服了。既然伊万相信他也愿意相信,不管怎么样他都想去相信。他也点点头,微笑着说:“那好,我等你回来。”伊万也笑了,凑过来捧着他的脸吻他,亲着亲着手便不老实起来,把他压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伊万在换衣服的时候王耀迷迷糊糊醒了。伊万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让他多睡一会儿。“对了,”准备出去的时候伊万又突然回来,说,“昨天王主任和王夫人邀请我今天去你家吃饭。下午我早点回来,我们一起过去。”王耀闭着眼应了一声,伊万怕他不记得特意给他留了张纸条。王耀醒了看到纸条,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一想…他懊恼地抓抓头发,自己和伊万一起过去的话,怎么感觉像是去省亲的?

王耀浑身酸软,挣扎了半天才起来,他今天要去学校找一趟严教授。严教授住在学校里,见他来了赶紧让女儿去泡茶,笑呵呵地问他:“你最近都在哪里?我去你宿舍两趟都没碰上,打电话去你家也不在。”王耀连忙赔罪,说之前自己给当翻译的专家要走了,自己最近住在他家帮他整理些文件。严教授不疑有他,一叠声说“应该的应该的”,又说学校里的三个专家也是马上要走,最近也办了好几场欢送会。

严教授让他来一方面是要说下学期排课的事情,另一方面是说严楚楠的事。严楚楠今年毕业,在严教授的安排下到附属中学的初中去教俄文。严楚楠没什么经验又有些怯场,严教授让王耀下学期有空过去听两节,如果有什么讲得不好的地方多提点她。严教授说:“我如今老了不中用了,只是放心不下楠楠。你替我多照顾照顾她就是帮我了。”

王耀再迟钝也有点明白严教授的意思了。他当然不讨厌严楚楠,但他一直都只把她当妹妹看,就像对春燕一样。严教授没有明说,王耀也不好拒绝,还是答应下来,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和严楚楠讲清楚。

傍晚去王耀家的时候,伊万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他给杨怀琴带了枚胸针,给王春燕带了一大包零食,还拿了两本工作笔记和几本专业教材给王修平。王耀提着零食,有点害羞地想“怎么看都是去省亲的吧”。

这顿饭吃得伤感,只有什么都不明白的王春燕还是和从前一样开心。父亲看着伊万拿来的资料,担忧地问会不会给伊万带来麻烦。“私人赠予比拿给厂里好一些。”伊万笑着解释,“这些也不是很机密的资料,不过厂里现在在造的船正好用得上,我怕你们一时找不到。以后都要靠你们自己了。”

伊万后天早上就走了。他已经把所有工作都交接好,明天可能还会去厂里转转,但已经没什么要做的了。晚上王耀陪伊万回去帮他再整理一下行李,其实伊万东西也不多,而且之前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只要最后再收一些零碎的物件。但王耀不放心,上上下下到处看,生怕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伊万看着他忙,心里觉得难过。这个傻瓜,这辈子得操多少心啊。

伊万从柜子里翻出两瓶伏特加,还是当时王耀出狱之后杨怀琴拿给他的。他把王耀拉到客厅,说:“你别忙了,行李明天我自己收拾。你陪我喝酒吧。”

大概世界上没有第三个像他们这样的傻瓜了,在离别前一起喝酒的时候竟然聊马列主义、聊无产阶级革命。王耀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开始晕了,靠在伊万身上听他说话。伊万也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喝酒。等把酒都喝完了,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王耀有点晕,迷迷糊糊听到伊万在说什么“我不想走”“我们以后会结婚的吧”“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想亲手给你做一个戒指”之类的话,王耀笑了笑,喃喃地说:“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