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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很明显地抓了一把身边的椅子,他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茫然,接下来却突然变得比之前更镇定了:“我现在就和您谈谈。”

“我让人端酒来。”大选侯说。

他们两人一起移动到壁炉边,就像奥尔良公爵和大郡主那样,勃兰登堡比凡尔赛还要冷一些,壁炉中的火焰投出了金红色的光线,让整个房间都像是浸润在黄金和血液里,腓特烈先喝了一大口加热过的巴登酒,巴登酒也是葡萄酒,因为巴登在勃兰登堡-普鲁士最南,葡萄酒的酒精含量也要比其他地区出产的葡萄酒高,这一口下去,他的身体就立刻热起来了。善解人意的仆从还送来了白肉肠,黄芥末与小牛肝汤,他捏起肉肠,剥了皮,在黄芥末里沾了沾,就大口地吞了下去,又喝了一大碗汤,大选侯安静地等他吃喝完,看着他用葡萄酒漱了漱口,才示意他可以开始交谈了。

“我听说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已贲临凡尔赛。”大选侯说。

“是的,”腓特烈说:“我见到他了。”

“据说他的身体状况大有改善,”大选侯说:“就你看到的,确实如此吗?”

腓特烈沉默了一会:“他能够自如地行走,能够骑马,能够狩猎,他的一个侍女据说已经怀孕,他的头脑看上去也很清醒,能够用法语和我们说话。”

大选侯盯着他看了一会,欣慰地一笑:“我很高兴你没有因为个人的私欲而随意羞辱一个国王。”作为他的继承人,腓特烈必须保持冷静,一个国王是否长得丑陋,是否年老,是否畸形,没人关心,腓特烈说的几点才是人们关心的,他的身体看上去还挺健康的,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与思想,还能让一个女人怀孕,这就足够了。

“但你比他健壮,比他英俊,也比他更有学识,”大选侯一针见血地说:“大郡主也更爱你,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在我面前的原因。”

“是的,父亲。”腓特烈说:“我来寻求一个机会。”

“我正在为你,为你的后代寻求一个机会。”大选侯说,他对腓特烈没有隐瞒过自己的心思:“你也许会是一个国王,要么你的儿子会是一个国王,但如果引发了利奥波德一世对我们的愤怒,霍亨索伦可能还要等上一百年。”

“父亲,大郡主的嫁妆是一百万里弗尔,外加弗里德兰的一处封地。”

大选侯微带讶异的抿住了嘴唇——之前说过,勃兰登堡一直就是欧罗巴的“沙土瓶”,为了振兴公国的经济,大选侯可耗费了不少心思,甚至也效仿法国国王用起了巫师,但就算是巫师,也不可能无中生有,他们最少需要一个方向——让大选侯更心动的是弗里德兰的一处封地——弗里斯兰位于北荷兰上方,临着瓦登海,外面围绕只是一群岛链。虽然还不知道大郡主的嫁妆在哪里,但不由得大选侯立场不稳——他一直孜孜以求的就是为勃兰登堡-普鲁士拓展出一个出海口,而不是如现在这样,被卡死在欧罗巴内。

就算是大郡主的领地中并没有港口,弗里德兰也要比距离大海十万八千里的勃兰登堡好多了,而且如果他与法国国王成为姻亲,想要租借北荷兰或是别处的港口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现在他想要训练海军都只能在阿尔斯特湖里游来游去!

大选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但他也很清楚,利奥波德一世恨路易十四恨的要命,倒不是说他们之间真有什么无法解开的冤仇——纯粹是嫉妒,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毕竟他们年龄相仿,身家相当,还是连襟——活见鬼的连襟!利奥波德一世自诩天生英才,一心一意地成为真正的“皇帝”,却始终慢路易十四一筹,不但是婚姻,就连继承人也是如此,而且,就大选侯知道的一些秘闻中说,路易十四曾经狠狠地耍弄过利奥波德一世一次,大概就是在佛兰德尔的问题上,毕竟如果不是他先与利奥波德一世有过秘密谈判,利奥波德一世怎么会在法国攻打佛兰德尔,西班牙人节节败退的时候袖手旁观呢?

不久前的大会战更是直接刺激到了利奥波德一世,毕竟不得不向自己的宿敌求援,还因此欠下了一大笔债务,连王后的珠宝都抵押出去了才能偿还……就足以让利奥波德一世用路易十四的名字来取代魔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