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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希望寄托在那些附着在船身上的火焰,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也渐渐地熄灭了,老威廉紧紧地盯着那些被火焰焚烧过的地方,突然将望远镜塞给了身边的大副:“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大副没说自己也有望远镜,他举着望远镜看了看,沉默了几秒钟——如果不是在战时,他可能沉默得更久:“我看到了黑铁。”他说。

虽然他们几乎不敢置信,但金属与木头的质感是无论如何也能看得出来的,而且烧掉了表层的油漆后,铆钉和铁甲连接的地方也可以看得出来了,如果有足够的白磷——白磷燃烧时的温度确实可以融化黑铁,但只是薄薄的一层白磷,如果是木头它还能继续燃烧下去,面对厚重的铁板它无能为力。

艾斯特雷斯元帅看着船医们一阵奔忙,一般来说,船上只会有一两个医生,但路易十四无论在陆军还是在海军里,船医都是以一比五十的数量进行配备的,虽然这些船医里有女人,甚至有巫师,但只要有人被他们救过命,船员们就不会多嘴饶舌,或是阳奉阴违地想要对他们干什么——首先要感谢国王在军队中施行的教育普及制度,其次,就算是再愚昧的人也没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船医,就算是女人也有着很大的力气与矫健的身手,他们一边呼喊着,要求船员避让磷火与受伤的人,一边迅速地对伤员进行处理——只是被磷火烧到小部分的人,他们就割下受伤者的衣服和皮肉,不然磷火会一直烧到骨头;沾染了太多磷火的人,他们要么把他拉到粉尘喷洒的地方,要么打开专用的储水舱,直接把人推下水,一进到水里,磷火就不会再烧了,也能减轻灼伤带来的痛苦与损害。

这些伤员之后还是需要进行进一步治疗的,但现在在巫师的药物帮助下,他们至少可以保证性命无忧。

艾斯特雷斯元帅看着窗外繁乱的景象,“可以了,”他说:“命令所有的火炮都换成白磷弹。”

他一开始不太明白国王为什么不允许他首先使用白磷弹,看到了那些受伤的人后他就明白了,这样的恶毒名声绝对不能落在法国人头上,最少的,他们不能是第一个在战场上使用白磷弹的人。

法国人的报复立刻落在了英国人的头上,路易十四使用白磷弹可比查理二世早多了,就连巫师们也会在这种像是从地狱直接抽出来的火焰前畏缩后退,何况是一群凡人,英国人固然也有一些防备,但他们更多地是为了防备白磷弹在运送和储藏过程中碎裂自燃,所以只有沙子和水桶,这不能责怪查理二世,也不必觉得难以理解——在三百年后一样有苛待士兵,将士兵们视作工具与牲畜的事情发生,何况是认为贵族与平民属于两种生物的十七世纪?

当法国人的白磷弹铺天盖地地倾泻在英国的舰船上时,引起的火焰直冲向了高空,仿佛日光都黯淡了许多,身上沾染了白磷的船员们哭叫着,如果对白磷还有所了解的军官还好,他们直接跳下了水,一些茫然无知的士兵只懂得在地上翻滚——白磷的火焰可不是用翻滚的方法就能熄灭的,它们就像是无数双细细小小,长着锐利牙齿的嘴巴,一直啃到内脏和骨头,直到氧气被血肉隔绝,才会熄灭,它们造成的伤害就像是最迅猛的火焰,所经之处发黑,变脆,枯干的就像是木炭。

英国人的舰船上也只有一两名船医,查理二世还没有信任巫师到允许他们进入军队的地步,这里的船医也只懂得放血和截肢,在屠宰场里他们是一把好手,但面对白磷的时候,不比一个三岁孩童更值得信任。

海上君王号毫无疑问地被集火了,不但是王权号,它两侧的加来船也分出了一部分火力在它身上,与覆盖着铁甲的加来船不同,价值超过了四万英镑的海上君王号也只是一艘木船,哪怕甲板与上舷板足够厚重,它也经不起白磷焚烧,而且除了白磷弹之外,法国人还有装药炮弹和子母弹——这些都是路易十四的学者与工匠研究出来的新武器。

与下了大注的查理二世不同,路易十四显然将这次战役视作了一次实弹演练。

即便只是尚未完全的新武器,也让英国人吃了一个大亏,法国人这里的舰船也有因为白磷弹而不得不弃船的,但这些舰船并不是法国舰队的主力,更何况更多的舰船在发现英国人使用了白磷弹后,就开始往加来船后避让——就像是普通士兵躲到重甲步兵身后那样,他们固然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比起英国人……单单一艘海上君王号就足以让法国人心里平衡了。

海上君王号还在燃烧,它身侧的一艘二级战列舰却也沉了下去,侥幸幸存的士兵哭泣着漂浮在海面上,竭尽全力地避开船只沉没后形成的旋涡与燃烧着的木板、船帆——上面都沾染着白磷。几艘小船上坐着军官与舰长,他们仿佛在船上看了海上君王号一眼,没有去到别的船上,而向着英国的白色海岸划去,一路上他们尽量拉起了一些士兵,法国人也没有继续攻击他们。

令人无法呼吸的烟雾已经渗透进了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