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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鲜明的痕迹莫过于那些在蒙特利尔公爵的庆生宴会后,被留下的几个人,柯尔贝尔,卢瓦斯侯爵,卢森堡公爵,蒂雷纳子爵,绍姆贝格元帅,沃邦将军等等……也许有人要说,这些人原本就是国王的近臣,在凡尔赛宫都有自己的房间,留宿一夜并不奇怪,但还有一些年轻人也被开恩,得以从凡尔赛宫的窗口看到日出的景象。

他们其中有几个人日后有着赫赫威名,不亚于他们的前辈,但现在,因为各种原因,他们都还只是一群不成熟的孩子。

至少国王的议事厅里,那些将军与元帅们是这么看的。

“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绍姆贝格说。

“一场或是多场的考验,”蒂雷纳子爵说:“如有万一,我们也能及时挽回。”

“我无法说出我的意见,陛下。”卢森堡公爵说,他在路易御驾亲征的时候被留在巴黎,蒙特斯潘夫人站在帷幔之前,他就隐没在帷幔之后,他是个骁勇的将军,却也有着一颗精细的心脏,在他掌控与指挥的军队与警察部队前,没有一个暴徒与罪人能够侥幸逃脱。

“您要相信您的学生啊,”国王说:“您不是曾在我面前褒奖过他们很多次吗?”

以上的几位将军与元帅,都在法兰西皇家军事学院里做过教授,编写过教材(这让如绍姆贝格这样从雇佣兵出身的将领吃了不少苦头),指点过学生,但其中耗费最多心血的,出人意料的竟然是卢森堡公爵,也许是因为孔代亲王的关系——孔代亲王之前是叛国者,现在又是波兰国王,作为他的奶兄弟与最亲密的朋友,卢森堡公爵曾有段时间认为自己不可能再受到重用,在被诬陷后更是心灰意冷,所以就专心致志地将自己的所有精力投在著书与教学上。

他的军事著作甚至早于国王宣布要建立军事学院之前。

就算是协助蒙特斯潘夫人“清理”巴黎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去上课,而且军事学院中那些心思浮动的学生,也是他一个一个地按下去的,他的功绩被国王看在眼里,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更加柔和,即便房间里的人,只有卢森堡公爵一个隐晦地表示反对,他也不介意:“我亲爱的公爵,”路易说:“您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如果只是暴乱,”卢森堡公爵说:“我相信他们应付得来,但……”他说着,就不由得举起手,按住自己的胸膛:“陛下,我要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也要感谢您对路德维希一世的支持与宽待,所以我在这里,也要慎重地提醒您,如果事情如我们猜想的那样的发展,我们也许会迎来又一场举国之战。”

“我明白您的意思,”路易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您是希望,在事情才有征兆的时候,就一举把它们打回去,这样也许就能延迟后面一场大战。”

“您是一个英明、勇武而又仁慈的国王,”卢森堡公爵鞠了一躬说道:“在您的统治下,法兰西就如同一头强壮的雄狮一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您的敌人在您的脚下颤抖,对您充满恐惧,但过多的恐惧就是憎恨,陛下,您应当知道,恐惧会带来臣服,憎恨却会带来谋逆——您或许应当略微放松绞索,让他们保持对您的敬畏,而不是孤注一掷。而且……”

他没有说下去,但国王看向柯尔贝尔,柯尔贝尔上前一步,他当然可以接过卢森堡公爵的话,但他不能这么做,让国王觉得他的臣子在一唱一和——柯尔贝尔能够从一介商人之子攀爬到现在的位置,有了三个公爵女婿,就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他向国王鞠躬,然后才说:“法兰西现在的财政状况虽然能够支持又一场如同对荷兰,甚至更大的战争,但问题是,我们仍然需要时间来消化荷兰,佛兰德尔,巩固洛林与阿尔萨斯,以及您在之前的卡姆尼可大会战中的胜利果实——陛下,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够有三年到五年时间来解决这些问题。”

“三年或是五年……”国王沉吟了一会,对一直靠在他身边的王弟菲利普,奥尔良公爵微微一笑:“你怎么觉得?”

在这里,奥尔良公爵从来就是距离国王最近的人,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哦:“但我们的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柯尔贝尔,”他毫不客气地点了总管着法兰西财政之人的名字:“您也说,我的兄长在卡姆尼可会战中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不但是对异教徒的,也是对利奥波德一世的,他面对的是一张一百五十万里弗尔的账单,虽然可以分期付款,”他轻蔑地一笑:“但您觉得,就奥地利现在的状况,能够承担得起哪怕其中的任何一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