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目光紧紧锁定前方马背上的韩仓。

李府内。

有泪落了下来。

它垂下头颅，跪在老妇面前，悲切嘶鸣。

*

饶是李牧死，赵国还是坚持了一年。

直到公元前228年，赵国都城邯郸被秦军攻破。

“还说要回来看看孙儿外孙，他守着雁门关守了大半辈子，又去守国门，孙儿外孙一次面都没见着，如今倒是想起还有孙儿外孙了。”

“跟为娘来罢，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停步在后园中。

火油烧黑了半边城墙，特质的檑木岩石在墙地下砸烂了无数迸裂的脑浆，碎裂的尸块。

可是李牧的骑技何等高超，是任何人望其项背都赶超不上，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李牧消失在他们面前，化作席卷来的扑面雪沫，眼里的泪流干了，冻在脸庞。

杨端和率领大军攻城。

她拍了下他的头，赵迁脑袋缩了下，嗫嚅道，“娘，娘”

远离将相和，群臣睦的大兴之时，民风彪悍，战力令天下侧目，可和秦国抗衡十余年的赵国走入了难以想象的暗黑末路。

她就见自己亲儿在白仙人手上，人皮俱散，五脏成灰，四肢皆朽。

怒喝，叫喊，惨叫，呻吟。

“仔细掰算，只剩下个曾孙子.”

恐怖尖锐的母鸡叫声划破了后园，地下徒留一只死透了的老母鸡。

娼后款款扶起他，湛蓝眼珠转了转，柔柔道：“如今我们娘俩的好造化全赖一白仙人手笔，不若，我一只母鸡妖，你一只公鸡妖，如何能够蜷卧在赵国，做这赵国的王后，王上，坐稳这无上尊位，我的好儿啊，你不妨仔细想想。”

娼后翘起兰花指压在唇边，笑得荡漾，“小妖这孽种，咯咯咯，凡人那些子经纬古书一概读不下去，但是才出生口里就叫，仙人仙人仙人的，打好几十年就崇慕大仙您了。”

“快去快去，白仙人要给你传道授惑呢，教你长生之道！往后趋吉避凶！”娼后心中欣喜若狂，忙扯了小公鸡的袖子，“快去，快去，放尊重。”

兴奋的差点颠跃狂舞，忙滚过去拜了。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十几名举着火把口中呜呜呜呼喊的将领，一行人疾行如风，腾起层层雪沙，好似船行水上劈开浪花。

秃鹫在天空如黑云般盘旋，冷冷地俯视下方。

老妇人想了想，醒觉道，“哦，忘了忘了，年龄大了不中用，竟忘了半个月前活活给饿死了。还是老妇亲手埋的。”

他胸腔被射穿，嘴巴张大，眼瞳发散，硬挺挺栽落马背，鲜血飞溅如刺目的落梅，滚落几圈，最后僵死不动。

娼后扯了满身腥臊的赵王迁跪了下来，“还不快快拜见恩人！”

拄着拐杖颤颤巍巍。

披上主帅斗篷。

旁边散落不成形的是宫缎百褶金丝襦裙，七八个金圈环，镂花嵌珠环和翡翠圈，被最先逃亡的宫人全部捡了去，而后尸身被一群饿得急的赵兵拆骨殆尽。

“咯咯咯咯，别学凡人这些个精致的慌张。”

惨叫怒号着抱起自己的孩子往下跳。

腥黄的尿渍拖了一地。

血流成河，腥臭漫天，牛角声催命般响起。

后面的将领们举起弯刀，挥舞，呜呜咽咽呐喊。

娼后袖袍一扫，冷眼相对，带着小公鸡直接穿透这群密密麻麻的阴魂，幽魂无形无质，并不溅起半点涟漪。

城墙下骑马翻涌的是黑色人浪，秦旗摇晃，雨水冲刷得盔甲明亮，所有人都在抬头往城墙上看。眼前的景象在他们心里砸下的巨响仿佛重合方才攻城的鼓点一般。

李牧之妻在榻上掀开了眼皮。

赵迁一时脑袋发蒙。

可他永远带着洞悉世间万般隐蔽的凛冽。

小公鸡听到长生。

主将一走，这群赵国将领顿时方寸大乱左支右绌，副将手中紧紧握着李牧临走前递给他的这把“撑梨”，死死咬住牙，脑中响起李牧交代他的话，“赵人，宁可战死，绝不能降！”

娼后心里还想着不愧是大仙，不讲那些长空当月的虚话，一功成就兑言了。

赵王迁忙不迭磕头：“拜见白仙人，拜见白仙人，拜见拜见.拜见拜见”磕得头破血流，又道，“小的曾闻几十年前，邯郸白仙人一夜掷金如流水，挥金如土，后又在赵王宫点石成金，今日得见，实在是小妖三生有幸。”